陈楷模坐在地上,一脸的沮丧。
“果然还是浪费时间,”田蔻蔻摇摇头,看了看徐咏之和小贵,“走吧,过去三百年里,陈家的男人从来就没有任何一次站出来过。”
“其实你可以更主动一点的。”小贵经过陈楷模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表哥……”陈楷模拉住徐咏之的衣角。
“怎么了楷模兄?”徐咏之说。
“表哥你看我还有机会吗?”陈楷模问。
“哎,先进兄啊,表哥这两个字,是再也不要叫了,你看我表妹这个性格,她听我说吗?”徐咏之看看陈楷模,摇了摇头。
“啊……”陈楷模一脸失望。
“不过咱们还是朋友,你妹妹陈小幻,现在是我的师妹,投入了龙虎山的门下了。”徐咏之说。
“什么……”陈楷模好久都没跟陈小幻联系了。
“换句话说,”徐咏之幽幽地说,“你现在,已经是反贼的家属了,余家要办你,也就是早晚的事儿。”
“不会的,我还有用……我能举办宴会、能设计服装,我浑身是宝……”陈楷模不安地念叨着,安慰着自己。
“是,但是那时候,他们可能不会允许你住在这里了,一个九尺见方的笼子,把你关起来给他们提供需要的东西,也就够了。”徐咏之说。
说服别人,有的时候是要诉诸不安的,尤其是对这种不吃理想、又不缺财色的人。
陈楷模两眼发直,大声地诅咒着陈小幻这个死丫头。
“先进兄啊,这我可能得替我小幻师妹鸣一声不平了,她可没有找事儿,她对李连翘,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但是就因为看不惯她斩尽杀绝的做法,就被李连翘抓起来穿了琵琶骨,差点丢了性命。”徐咏之说。
“陈姑娘是我家相公亲手从长公主府里抱出来的,他们俩差点就死在那里面了,后来也是相公去求陈抟老神仙,才救了你妹妹的性命,我家相公是个君子不好意思吹嘘自己,我替他告诉你。”小贵对陈楷模说。
陈楷模这才改容变色:“多谢表哥。”
“不用谢我,我当时想的是,陈姑娘也没什么别的亲人,总不好指望她的大少爷哥哥过去救她……”徐咏之说。
“表哥,你是想要激我是吧,可惜我们陈家的男子,从来不会被男儿气概之类的东西所激动,任凭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帮你们打架的,鄙人……鄙人不适合战斗。”陈楷模说。
“打架这事儿,我们可能都比你强,你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小贵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松动。
“那要我做什么?”陈楷模说。
“想个办法,让我们进到二圣山总堂里面去。”小贵说。
“不需要我动手的话,我应该可以想想办法。”陈楷模说。
“蔻蔻!”小贵说,“回来,听陈公子安排吧。”
田蔻蔻神色冷冷地,慢慢溜达回来。
“有机会,但是可能要委屈一下表哥了。”陈楷模说。
“没关系,”田蔻蔻说,“他有丰富的受委屈经验。”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楷模走到后堂,一会儿拿出来一个头盔和面甲一体的面具。
“表哥,你戴上这个试试。”陈楷模说。
“这……”徐咏之吃了一惊,“怎么看上去这么变态?”
“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小贵问陈楷模。
“这是一个头盔,余知让最近在搞一个特别大的娱乐活动,叫做‘惊喜斗士’。”陈楷模说。
“惊喜斗士?”田蔻蔻的眉毛挑了挑。
“所有人都可以参加,无论是巫师、执事、仆从,甚至奴隶,都可以参加,参加者需要戴着蒙面头盔,在取胜或者失败之后,才会把头盔拿下。”陈楷模说。
“真是有闲阶层的娱乐,用别人的性命相博。”小贵说。
“用的是钝剑,但是如果双方同意,也可以用利剑,当然了,有巫师在,许多利剑的伤口也不会致命的。”陈楷模说。
“这是余知让在选择可以从军的勇士吧。”徐咏之说。
“他的计划我不理解,但是游手好闲的巫师们可是高兴坏了,每个巫师都可以选送自己的勇士参加比赛,大家都在下注,非常疯狂。”陈楷模说。
“巫师们也赌钱吗?钱对他们没有太多的意义对吧。”徐咏之说。
“这倒是,所以大家下注,一般是用动物和人。”陈楷模说,“好的鹰和犬、一只驯服的豹、一个青年仆从、两个漂亮的女奴、一把好剑……总之什么都可以下注。”
“你准备下什么注呢?”田蔻蔻问,“这房子?”
“这房子理论上还是我爷爷的,”陈楷模说,“我要下注,就押你们两个了。”
他指指小贵和蔻蔻。
“岂有此理!”蔻蔻的脸腾地就红了。
“成交!”小贵说。
“小贵你疯了吗?你听他说的叫什么话,让表哥当角斗士,下注押咱们两个……”田蔻蔻说。
“这样我们不就进去了么?”小贵说。
蔻蔻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徐咏之说话了:
“妙计,比赛是什么时候?”
“下一场就是明天,清晨我们把你送进去。”陈楷模说。
“余知让和余三江认得我,我不能和他们照面。”徐咏之说。
“别担心,为了这个比赛的神秘感,拿到冠军之前的头盔都不会摘下来,你可以在开战之前就脱身,去圣堂里找你想要的东西。”陈楷模说。
“小贵和蔻蔻,可能也有巫师见过,也要谨慎。”徐咏之说。
“表哥放心,别忘了,我可是桃花源最强的捏脸大师,我会给她们的容貌上做一点修饰,除非特别熟悉他们的人,基本上都认不出来。”陈楷模说。
“你别管我!我自己扮!不许你把我扮成你熟悉的勾阑女!”田蔻蔻嚷道。
“首先,阿毛是我创作的艺术形象,她不是勾阑女,她之所以美,是因为她集合了所有我认识的美丽女子的长处,比如她的鼻子,就按照你的鼻子捏的。”陈楷模说。
“想想都觉得很恶心,我的鼻子被你安到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脸上。”田蔻蔻说。
“身体确实不是你的,我也确实花了钱,请了一些姑娘来做模特,但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发乎艺术止乎礼的,所以,请你不要说阿毛是勾阑女,她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当然,等到咱俩成了亲,我可以把你的长腿加入到阿毛的设计当中……”陈楷模喋喋不休了说了下去。
田蔻蔻一把抓住了陈楷模的下巴颏。
“要不是不能在这里用咒,非把你禁言了不可。”田蔻蔻说。
“田老师,请原谅……”陈楷模口齿含糊地说。
“你那个锥子脸那么细,下巴都能扎死自己吧!死宅男的审美真吓人!”田蔻蔻说。
“这个地方确实一直都不让我满意,”陈楷模说,“表嫂,你的下巴能借我参考一下吗?”
“行啊,艺术家是最自由的,喜欢什么就拿去好了。”小贵倒是相当大方。
两个人在一边斗嘴,徐咏之走到窗边,看着桃花源的天。
小贵轻轻跟过来,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这种事我们也做了好几回了,放心吧。”小贵说。
“我还是担心,余知让在筹划着什么圈套。”徐咏之说。
“好像说西边有国家,曾经大规模地举办这种比赛?”小贵说。
“是过去的大秦,达官贵族看奴隶和俘虏相斗,以此取乐。”徐咏之说。
徐咏之说的大秦,不是建都咸阳的秦朝,而是今天我们经常说的罗马,罗马天生就是一个军国,建国就在打仗,疆域最大的时代,和中国的三国同时。
“是吗?大秦现在如何了?”小贵问。
“暴政太多,亡了。”徐咏之叹了口气。
“桃花源也是要亡的。”小贵说。
“先进兄啊,”徐咏之开口说道,“给我们准备点晚饭吧,今天得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进总堂。”
“好的表哥,”陈楷模一脸得意,他把手在空中一挥,“阿毛,传饭,照顾好舅老爷!”
阿毛施了个礼,慢慢退了下去。
小贵看看这女子的下巴,已经比刚才看到时的线条柔润了许多,分明是按照自己的下巴修饰过了。
“陈楷模果然是个艺术天才。”小贵暗暗地想。
第二天的天气甚好,陈楷模让家仆套好了平车,让徐咏之戴了头盔,身穿短衣、皮甲,站在马车上,一副勇士的打扮,小贵和蔻蔻遮盖了容貌,坐在马车后面,自己亲自赶了车,直奔总堂而来。
总堂是一个大理石制成的巨型建筑,这类石头建筑,三千年、五千年也不会损坏,不像中国传统的木制建筑,五百年就到了朽坏之时,还不时会毁于火灾。
总堂的后面,则是一个有着石头阶梯观众席的剧场,这历来是召开巫师大会、比试巫术、表演幻境的场所,但是时过境迁,最近几年,因为余知让沉迷角斗,已经成了一个竞技场。
陈楷模赶着车来到竞技场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二三十家把自己的勇士送到这里了。
身穿犀牛皮甲的安南壮士、藤甲的大理刀客、南汉来的渔网鱼叉斗士、契丹来的大锤巨汉、张掖来的神弓手、极北之地来的女真老铁、大食的弯刀武者、天竺的波浪剑客、扶桑国的大铠武士、吕宋的短棒生番……
余知让在竞技场的入口搬了把交椅坐着,时不时站起来和桃花源的头面人物打招呼,陈楷模躲来躲去,终于还是被余知让发现了。
“啊呀呦,这不是陈大少爷吗?你们陈家这次也选送了武士,真是令人惊讶啊!”余知让说。
这话倒是没说错,陈楷模的特长一直都是给大赛提供女侍者,他随手用个扫帚簸箕变出来的姑娘,就比大多数巫师的女奴都好看,因此在赛会上大受欢迎。
“这次下狠心在淮南买了一个勇士,是个枪棒高手,想来赌一把试试。”陈楷模一脸不自然地笑着。
“愿意赌就要服输啊!”余知让笑着说。
“怎么我看这些人都全副武装,不是钝剑比武吗?”陈楷模看看那些耀武扬威炫耀肌肉的汉子们,不安地问余知让。
“原本是计划钝剑比武,不过今天,我们来了一位贵客,她喜欢看真剑,我就帮她安排了。”余知让指指正位的席棚下面,七个妖冶的侍女簇拥着一个戴着白色轻面纱的女子正在入座。
陈楷模不认识这个女人。
小贵和田蔻蔻看到这个女子,不由得脸色一变。
“什么女子,要余叔你这么用心?”陈楷模问。
余知让哈哈大笑:
“说出来吓你一跳,这个人就是我们巫师界最显赫的贵族女子、南唐长公主李连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