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让对着斗士们挥挥手,阿史那带着大家站成一排,一个仆从手捧一个木盒,依次走到每个人面前,让大家抽签。
阿史那第一个抽取,第二个是朴正泰。
这让猪之助感觉非常焦虑。
“喂,大个子,你地,安排不公平,我地为什么最后一个!”
其实他是倒数第二个,最后一个是徐咏之。
阿史那轻蔑地看了看猪之助,没有理他,猪之助还要发作,被老铁劝住了。
“猪老兄,前面抽和后面抽,其实概率是一样的,再说这不是生死签,你还要看你的对手是谁,所以单纯让你先挑,你也不知道该抽哪个。”老铁劝道。
但是猪之助这样的人,就是你越劝他他越来劲。
“话是这样说,为什么他先抽,就是不妥!”猪之助一蹦三尺高,小短腿像跳芭蕾似的。
“姓猪的,”徐咏之觉得他太烦了,“你们扶桑国的武士,难道还要挑选最弱的对手才能动武吗?”
“马鹿!你居然敢侮辱平家的武士!”猪之助转向徐咏之。
“那就老实抽签,抽到谁就打倒谁,别废话。”徐咏之说。
猪之助气哼哼地把手伸到木箱里,他的双臂倒是非常修长,这种长下短的身材其实适合马作战,徐咏之暗暗想到。
“亥!”猪之助拿出一个木球。
原来里面是天干地支。
“戊。”徐咏之看看手的球。
这次的第一轮是群战。
十个天干一组,十二个地支一组,十二打十,虽然组是这样分,但是当剩余人数为八人的时候,这一轮比赛结束。
“真是奇怪的赛制。”女真老铁念叨着。他手的球是一个“丙”,也是天干队,杜尔独特也在其中。
地支队里有巨汉阿史那和弓手朴正泰,本来就有人数的优势,加朴正泰可以用真的弓箭,威力大增,阿史那一挥手,众人一拥而,向天干队挤压了过去。
这是一场相当阴险的战斗,因为你的队友,未必是你的队友。
一方面,本来你的队伍人数就少,应该和队友互相保护。
可能在有些时候,你放任你的队友死去,就能够尽快结束战斗,让自己进入下一轮。
但是如果主动攻击队友,又会被判为违规而被处死。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人少的一方几乎无法联合。
“丹阳兵,老杜,”老铁嘴里说,“跟我结盟吧,一起进下一轮。”
“好,互相保护。”徐咏之点点头。
但是他心里面明白,女真老铁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
老铁拿出短矛,和杜尔独特、徐咏之站成三角形,各自守卫120度的角度。
另外七个人看了看,也赶紧闹哄哄地围了一个圈子。
这十个人里没有一个带头的,要想统一行动实在是太难了。
更难的是,对方有弓箭。
朴正泰抬手就射倒了天干队里的那个张掖剑客,雕翎箭直接穿在喉咙。
“我去!”老铁惊呼一声,把刀和盾牌握得紧紧的。
这一下激怒了天干队里的一个青州死囚,这个山东大汉一身纹身,直接拿起朴刀冲向了朴正泰,被南汉的钢叉渔民一叉抵住,想要撤刀,阿史那的巨锤已经拍下来了,青州死囚的脖子中了一锤,喀啦一声,酥脆的感觉,这人死尸栽倒在地。
十二比八,天干队死二人。
天干队的两个圈子聚集在了一起,不再是两个圈了。
“喂!谁来跟我猪之助一决胜负。”
猪之助跳了出来。
“新人,你给我出来。”他直接叫板徐咏之。
“别去,高丽人会弓箭阴你!”老铁喊道。
别人都保持了沉默,他们并不担心徐咏之的死,如果他能拼掉两个人再死的话,自己就离进入下一轮近了一步。
这就是冒险家们的人性。
嘴全是英雄好汉、动手都是亡命之徒,但只要有让别人去冒险的选择,他们就一定会缩在后面,单独的时候最英雄,汇集成群的时候又最懦弱。
“老杜帮我盯着点暗箭。”
“老铁盯着点锤。”
徐咏之提着棒出来,跟猪之助单挑了。
猪之助用的是三尺长的大太刀,这种刀对他的身高有点太长了,所以看去有点头重脚轻的滑稽。
这种刀是马用的,步下用确实有点笨了。
徐咏之练的就是双手剑,对大太刀的套路熟悉得很,一看便知道,猪之助的功夫在速度和力量,渴望着一刀制敌。
猪之助也是谨慎得很,连着突刺两刀,都是佯攻,徐咏之轻轻挡开,并不抢进去。
他换了前后脚,把刀举过了头。
这是真正的得意之招了。
刀在人的胸前,可以攻也可以守,今天的剑道里,称之为“中段”,但是举过头,那就是要去真的猛攻一波了。
“呀!”猪之助狠狠地一个袈裟斩砍过来。
徐咏之退了半步,立刻刺出一棒,这一棒正好刺在猪之助肩头。
要是枪,这一枪就已经把人扎死了。
猪之助一愣的功夫,徐咏之收棒,脚下不停,狠狠一脚跺在了猪之助的脚。
这是浪人的命门,光脚穿草鞋,一脚下去,把大脚趾的趾甲盖都跺掉了,老猪惨叫一声,就蹲了下去。
看台传出了一阵哄笑声,平时看格斗看的是刺激,这次的比赛怎么这么有喜感。
“低头!”杜尔独特叫道。
徐咏之赶紧低头,这支箭擦着他的头皮过去。
果然是朴正泰,他又扣两支箭,徐咏之看见他又搭箭,赶紧藏在猪之助的后面。
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朴正泰要是真动手,本来就可以连猪之助一起射死,攻击队友会被处死。
所以他暗暗叫骂,没想到徐咏之见他不放箭,一把提起猪之助,一掌推向朴正泰,老猪被这一掌的揉力一推,一百五六十斤的一大坨就像一个肉球一样,圆润地滚向朴正泰,正和他撞了一个满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朴正泰身的时候,徐咏之已经出手如电,直接突袭了南汉渔民,一棒戳在他的胸口,渔民委顿在地,徐咏之也不停手,立刻打翻了一个用单刀的蜀地镖师,
十比八,差距缩小了。
“向后闪!”老铁一声大喝。
徐咏之想也没想,向后就是一个翻滚。
阿史那的大锤也砸在了徐咏之刚才所在的位置,巨锤把黄沙狠狠地飞溅起来,地的石板,应该被砸碎了。
我们看过去那种话本,经常会觉得一柄大锤六十斤、八十斤是才是好汉的做派,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那么重的家伙,人是抡不动的。
一个二十斤的锤头,已经足够解决掉所有身穿重甲的人了。
阿史那的大锤就是这种灵活的长柄锤。
这种大锤在手,你用短家伙根本就攻不进去。
徐咏之转身就跑。
阿史那在背后追赶。
“胆小鬼!”观众席发出一阵痛骂和喝倒彩。
“要不要警告这个人一下?”余知让看着长公主李连翘的脸色,揣摩着她的意思。
“不,”李连翘看得兴致盎然,“你看这个人逃得很机灵。”
徐咏之逃跑的路线非常诡异。
一会儿往这边,一会儿往那边,不仅仅是阿史那摸不到头脑,就连杜尔独特和老铁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朴正泰看得明白,这家伙在踩自己的箭杆!
朴正泰的箭,二十支,中间不会有人帮他补充,所以下场比赛之前,他要把箭都捡回来,但是徐咏之总是在躲避攻击的时候,顺脚就把箭杆踩断,这就是为下一场虐朴正泰做准备的。
朴正泰心头一紧,摸摸箭袋,只有三支箭了,他决定留下来对付阿史那这样的巨汉,为徐咏之消耗掉所有的箭,未免太不划算了。
徐咏之明白了朴正泰的心思之后,立刻就开始了反击。
让开阿史那的锤,顺手把敌人刺倒戳翻,别看手里是一条素棒,被他打中的人,往往会爬不起来。
阿史那越来越狂躁,最终抡起大锤,暴风骤雨一般地向天干队的人堆里冲去。
这一锤,打翻了三个对手。
他还要再抡起大锤去打老铁,忽然听见锣声大作。
倒下和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八个人,将会晋级下一轮。
意外的是,猪之助虽然脚肿得厉害,但人还站在场地,他也晋级了。
巫师们对这场群战看得惊心动魄。
余知让发出命令。
“丹阳兵,解决地支队的被淘汰者。”
“阿史那,解决天干队的被淘汰者。”
“大人,”徐咏之压低了声音,冷冷地说,“我用了钝器,地支队人的伤,都不重。”
“这是命令。”余知让下令道。
“我是个战士,不是杀人机器。”徐咏之说。
“好!”“慈悲的英雄!”“这个男人真帅!”“爱你,丹阳兵!”
有些年轻的女巫简直一下子就转粉了。
被这种参赛的斗士顶撞,余知让非常不快,但是余知又不好发作,一来蒙面斗士有的时候确实会有高家甚至诸国的贵胄参与,不能接简单地看做奴隶,二来蒙面斗士的胜者和人气者,就是巫师们喜爱的人,不能和民意作对。
“把这个丹阳兵,”李连翘对余知让说,“带到后面,我的休息室去,我要见见他。”
余知让觉得特别屈辱,他只是舔狗,又不是傻子,他知道李连翘想干什么。
但是整场大会都是为了讨好她,如果这个时候为这事翻脸,只怕就前功尽弃了。
“把丹阳兵带到长公主的休息室去。”余知让吩咐。
身份尊贵的女巫,多有愿意和斗士里的冠军交好的。
但是这种比赛才打了一半,就急吼吼召男子进休息室的场景,可是不多见,可见长公主对丹阳兵是非常满意了。
斗士们回到了场边的席棚,奴仆们开始拖走死者、抬走伤者,翻耕竞技场表面的黄沙。
这时一个仆从过来吩咐:“丹阳兵,大人有事找你。”
徐咏之缓缓站起来。
“难道是因为你刚才不听命令吗?”老铁念叨着。
“随机应变吧。”徐咏之说。
“他们不会杀死明星的。”杜尔独特说。
“真正的武士是杀不死的,但你下次不要踩我的脚!”猪之助说。
“丹阳兵,你打得不错,他们不会杀你,我倒觉得是好事儿,”阿史那看了看贵宾席,“那个娘们儿离开了,八成是看你了,不过她这么急吼吼的,你要小心了。”
幸好戴着头盔,徐咏之肯定脸都红透了。
如果真是李连翘要见她,这事就一定要泄露了。
“马要举行的是斗牛和斗兽表演,下午我们会进行一对一的淘汰赛。”余知让对宾客们宣布着。
徐咏之跟着余知让的仆从离开了席棚,一帮人乐呵呵地看着他的背影,只有朴正泰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徐咏之看了看赌注所在的席位,小贵和蔻蔻的位置,空空的,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