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刚起床,人还感觉相当昏沉,幸好厨房里有准备好了咖啡,正在她准备喝一杯的时候,他出现了。
“你想看看我跟你说过的那副赝品版画吗?”李汉斯邀请着说道:“那张戴着徽章的赝品法统之子的画。”
那天早上,大学里没有课程,而林尚也很开心,她愉快的接受了李汉斯的邀请,但是她要他先陪着把早饭吃了再说。
“等了半天,那个项链也没从它主人的身上掉下来。”林尚一副搞笑的表情说道。
李汉斯则是谨慎的笑了笑,而林尚觉得他不仅仅是幽默更多的是聪明。
这幢小洋楼有一个宽敞的阁楼,后面用来存放一堆堆的尘封了许久,落满了灰尘的闲置物品。那是林氏家族的一些祖辈上的古老的家具和器皿,有一些已经有好多代人的历史了。他在角落里,那堆没有镶边的画里翻来翻去,然后抽出来一张。
“就是这张。”李汉斯肯定的说道,而林尚则目瞪口呆的看着它。
“这就是你说的那副赝品?”林尚定了定神之后才回答他道:“这跟我的那一幅版画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什么?和你的那副?”他也非常吃惊:“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绝对的肯定。”
李汉斯用手摸了摸下巴,沉思起来,而林尚则拿起了版画,想要好好看看。重量都很差不多,但是这一副看起来更加的厚实一些,而且边缘上那些被虫蛀的虫洞似乎也被人涂抹过了。
“这是一副仿制品。”李汉斯肯定的说道,:“我检查了很多次,很感兴趣小女孩脖子上的项链,我承认,看第一眼的时候它就是真品无疑,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个现代的仿制品,而且那个项链还不是唯一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方。”
“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手里的那一本书,以及她的眼睛。那本书我似乎在我父亲的某些文件中曾经见过它的封面图片,还有就是她的眼睛,画中女孩的眼睛无论你从什么角度看过去,你都可以感觉到她是在看着你的眼睛,并且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的眼睛在任何角度下都是看向右边。”
林尚静静地思考着,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一幅画里面会有这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那就意味着这个艺术家是不受约束的自由之灵,不是吗?
“事实上,那本书我见过,是和项链一起寄给我的,不过并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那是一本日记,里面记载了一些零星的预言,但是我看过了,预言只写到了今年的那次武汉变种人暴乱,后面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了,但是那后面似乎是被毁掉了的,因为有一些撕毁的痕迹。”
“那太不可思议了。”李汉斯带着蒙娜丽莎一般的微笑说道。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林尚问道,准备好会听到一种前所未知的让人惊奇的理论。
“我父亲的日记记载里就是那样写的,他们在找那本日记,但是可能因为某些原因,重要的部分被撕毁了,或许他寄给你也是想让我们找到那部分重要的丢失的内容。”他接着说道:“至于版画,我没有想到,我父亲竟然会收藏一幅赝品,不过他肯定是在给你寄去原件之前就已经有了这幅赝品了。”
“但是,为什么他需要一幅描摹品呢?他难道是如此喜爱这幅作品吗?”林尚把这幅画放在边上那个古老的梳妆台上,把她的项链摆在版画一边细细看着。只是大小尺寸有些差异,除此之外都是一样的:“如果他非常喜欢的话,为什么不把它挂在家里的某间屋子里呢,为什么要把它藏在这灰尘遍布的地方呢?”
“我总是对古老的东西感兴趣。”李汉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也许他根本没有听到林尚说的话。他看起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沉浸在这幅版画隐藏的谜语之中。:“我从小就喜欢爬到这间屋子里来,弄的自己满身灰尘,乱翻东西。我记得这里的每一件东西。这都是些父亲可以拿到店里去卖的家中留下来的破烂,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去这么做。现在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些关于这幅版画的事情,之前我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也许这还真是有些意义的。”
“那是什么?”
“我找到这幅版画的时候,正是他死去的那段时间,之前是没有的。我记得很清楚,就在这堆画里面,只有它上面是没有灰尘的。”
“你认为这跟他的死有关系?”
“我养母曾经跟我说过这些版画的历史,可能是另外的一份遗产和宝藏什么的,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幅版画会跟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李汉斯停顿了一下,理了理思路,然后他那双炯炯有神的棕蓝色大眼睛牢牢的盯着林尚说道:“但是巧合也太多了,我越来越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关联的:版画,徽章,宝藏,日记,还有他的死亡。”
林尚和李汉斯现在坐在花园的餐桌旁边,在大树的阴凉底下,被鲜花绿草环绕着,她看着李汉斯想说些什么,于是她建议他再喝一杯咖啡。
“但是,为什么他要自杀呢?”他们刚一坐下,林尚就急不可耐地冲他冒出了这个问题。
“我至今也不知道。”他的目光飘向远方的城市,在北京遥远的天空的西边,依稀可见的地平线,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林尚注意到自己前不久已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了,总是没有答案的,却让他很刺痛。:“我的母亲跟我说他和生意伙伴之间竞争有很大的矛盾,那些人是一个国际走私集团的成员,有时候我更愿意相信他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谋杀的。我一想到他是为了逃避斗争,离开了这里,丢下我,我就会感到非常的心痛。”他的眼睛里早已经充满了泪水,但是却还没有掉下来,:“我肯定除了用自己的手枪解决自己之外,一定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因为这让我的生命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白,现在仍然让我感伤,让我伤痛。”
“对不起。”林尚感同身受地保持了沉默。
“别人说他杀了四个黑帮的盗贼。”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但是永远都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
“你认为这是他干的吗?”
“是的。”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如此和蔼的人会犯下如此罪行呢?”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养母跟我说的。他们因为那些版画起了争执,他们怀疑版画里面暗藏有什么信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它们关系到了审判者的宝藏。柏拉写的那些东西,要么是更古老的一些文字的解释,要么是按照传统的口述的记录,他们肯定是这样认为的,而且事实上,里面的确是隐含了一个暗示,尽管不是很完整,或者我们无法理解,但是的确是在图案之中的。我确信这帮匪徒是知道了它的存在,他们想从父亲这里把版画买过去,但是他拒绝了,然后他们就想要威胁他。我的父亲有一个合伙人,或者说是朋友,”
李汉斯停顿了一下,像是思考着什么,然后接着说道:“也许是我的另外一个父亲,是他的情人。其他人把他折磨死了,我猜想也许是他们想要恐吓我父亲,但是事实上是,有意或者是不小心将他杀死了。我养母说,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很晚的时间了,他们开始疯狂的往家里打电话,他们想要威胁我们,他们不仅仅针对他,而且还有我们在内。”
“于是你父亲就把他们杀了。”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他不愿意把版画给那些人。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他是不是想要保护他的家人或者只是为了给他的朋友报仇。你听说过汉朝的虞婴和东方牧吗?”
“不是什么言情小说的男女主吧?”林尚开玩笑说道,想要给谈话增加点戏剧色彩,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某个古代传奇人物的名字,但是她知道的的确也不是很多。
“虞婴,是汉朝一高官的儿子,东方牧,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他微笑着回答说。
林尚端起咖啡杯,示意专注听他接下来的解释。
“这段历史和它的主人公使我父亲非常着迷,是他的偶像,他跟我讲了无数次了。虞婴是权臣的儿子,也是一个因为其渊博的文化和浑然天成的样貌以及修养被世人皆知的翩翩公子,而东方牧是一个百战百胜的为战场而生的将军,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文人雅士,武林高手和一些权力相当的人士。这在父亲的眼里看来他更值得人崇拜。在汉朝时期,东方牧带领着翰林旗将一支屡犯边境的他国军队一次又一次的打败。”
“什么是翰林旗?”
“翰林旗是东方牧创立的战旗,是一个由数百名年轻贵族男子聚合而成的一个精英部队的标志性战旗,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他们发誓誓死不与伴侣分开。东方牧在那个时候将虞婴收入了自己的帐中做军师。就是因为这种为了朋友而去绝望战斗的这种极端的激情,他们被认为是不可征服的战将。”
“啊!”林尚惊叫了起来,这就让她明白了一些东西,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在汉朝的史书记载里,是有说到那个时候的君臣贵族之间是崇尚男风的。
“在审判者军团也有同样的情况。那时候这种情况还是有限的,但是还是无法计数,他们两两作战,而且从来都不会抛弃对方。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亡。审判者战军是誓死不会投降的。有一个审判者的印章就很明显的反应了这一点,上面雕刻的是两个战将手拉手拿着同一把武器。这个形象跟事实上的并不相符,只是一个象征。审判者战军并不缺少配给物资,每个战将根据军团的规定,都拥有独立的充足的武器和装备,那个印章只是象征了一起宣誓的伴侣。”
“那么你认为你父亲实际上不是为了保卫家人,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替他的朋友报仇,”林尚想把李汉斯正在大脑里描画的图景做个总结:“他对他的伴侣也许下了承诺就像那些翰林旗里的成员一样,就像审判者印章寓意的那样。”
李汉斯没有回答,目光又一次游离在那些夕阳映照下的风景之间,消散在遥远的天际。
林尚把自己的目光也投向了相同的方向,但是她满眼的却是那个时间久远的那一个下午,那个被火烧云染红的整个天空和大地。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已经凉了,于是她又开始静静的观察着这个小时候就爱慕的大男孩。最后,他的眼眶里又闪烁着满满的泪光,看着林尚,林尚紧张的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就像被什么挠了一下的不安。于是他做出一副胡祎天惯用的矫揉造作的模样,说道:“很美不是吗?”
“什么?”
“爱一个人爱得可以为之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