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是我的初恋，我最爱的人。”林尚呆呆的看着她的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这一句话。

她说想跟林尚聊聊，然后就说了，就这么说出来了。就这么一会儿，就让人感觉窒息得透不过气来，林尚晕乎乎地听着她母亲说话。林华沉默了这么多年，她的秘密就像一道看不见的大堤将她和林尚两人分割开来。这个秘密在她们之间这么多年，林尚在不知不觉之中，也曾若干次注意到它。而这个大堤竟然在一瞬间崩溃，一切事情都奔涌而出。

她乖乖的，去机场把母亲接回来。看到她大包小裹的，真是让人感到费解，她为什么带那么多的行李呢？

曾有一刻，林尚真怕她的母亲做好准备要和她一起在北京待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哦！千万不要啊！林尚对自己说道。

然后她开始想到，其中一个箱子里一定是装着一副包裹严实的版画。即使这样算来，她的包裹也还是太多了一点。她的母亲总是喜欢配齐所有装备去旅游。她就住在林尚一开始住的那家酒店里。林尚给她订了一间在顶楼的非常宽敞的跃层套间，她估计林尚肯定会搬去和她一起住的。

林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母亲的这次突袭，对她的随便折腾就听之任之。她们定了一个协议，而这个协议的价格就是这幅版画还有林华从四川过来的交通费。林尚必须完成她这边的承诺，首先就是要离开唐兰的家，然后搬过去跟林华住。

“我妈妈今天过来了，”林尚告诉唐兰：“我去住酒店。”

“嗯，”唐兰喃喃道，瘪瘪嘴挤出一个微笑，她比林尚更清楚母亲的态度：“她走了我还是欢迎你回来住。”

母亲一直不停地讲述林尚的旅行，她的旅行，还有怎么把父亲一个人丢在四川，但是把惊喜却留在了晚饭的时候。

当林华跟林尚说“林海是我的初恋，我最爱的人”的时候，她盯着林尚的眼睛。

林尚已经目瞪口呆，她都不知道该想什么，该说什么。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个玩笑。但是她母亲的目光里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且她也没有丝毫要微笑的意思。

那张前额已经布满皱纹的脸，那张林尚熟悉的妈妈的面孔，就这样摆在她的面前，就像一个被指控的人等待着法官的裁决一般，林尚手里的小调羹一松，结结巴巴的问道：“那.......爸爸呢？”

“你爸爸是之后的事情....”

“但是如果是林海的话，他不是....”

“他有一个男性爱人。”林华定义道。

“是的，就是啊，”林尚有点语无伦次了，：“因为如果没有.....但是那就不可能是......”

“如果没有的话，就不应该有个儿子。”

林尚没有做声，试图收回那句话。而林华则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要调整一下呼吸，然后开始讲了下面的故事：

“你知道的，我和林海没有血缘关系，而林氏家族和顾氏家族之间世代都有一种十分紧密的联系，而我原本是顾氏家族的孩子，我的原名叫顾兰，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我的家族和林海的家族一起参加了圆桌派对，然后家族之间的友谊延续到了我们的父辈，最后到我们这里。

从小时候起，只要两大家族聚到一起，我们就一起玩。我们都毕业于一个学校，青春期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一起出去，在一个小组里，不论是在城市里，还是在河北海岸避暑的时候。

我总是被林海深深的吸引着，他很聪明，和蔼，有想象力，他可以快速且机智的回答所有的问题。我确信自己喜欢他，并且在上大学之前的那个时候大家都纷纷出双入对的时候，我就是想着他，自然的我们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我疯狂的爱着他。我们的父母也很高兴我们能够在一起，事实上这种关系也会让家族之间的关系紧密的不能再紧密了，这也正是世代长辈所期望的那样。我也从来不会因为和他出去玩的很晚才回家而遇到大人的斥责。”

“你是说，我们和顾家是血缘？你也不是抱养的？”

“是的，那只是对外的一致用语。”

“那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林尚好奇的问道，但是她注意到母亲在她的椅子上不舒服的挪动了一下。

她又沉默了几分钟，很显然这让母亲很难继续聊下去。

“恋人。”最终她还是回答了，：“但是请注意这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我们那个时代是需要把贞洁一直保留到结婚的时候的，尽管已经定下了婚期，我们并没有等到那一天，但是我们还是一直克制着自己。就算是情到深处也都是非常慎重的。”

“他也不会对你施加什么压力啊，”林尚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是吧？”

“没错，的确如此。当我一想到这个，我就注意到好像总是我采取主动的，”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天性就是比较开放的那种，而他则是那种雅正端方的呢。”

“但是，你是怎么注意到这一点的呢？”

“我也是反反复复很久才弄清楚的，”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表示不可思议：“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但是，很自然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没有理由对此没有任何了解。他一直隐瞒此事，不希望他的家里人知道，因为在那个年代，家里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是让人耻笑的，这也将是林氏家族的羞耻。而还深爱着他的我，则是最好的掩护。我一直认为林海是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的，认为他拥有我对他的情感他应该感到舒服的。我直到很晚才注意到他并没有利用能和我相处的特权。他把我送回去的时间越来越早，有一段时间甚至找到借口不来见我。我最初的怀疑是因为，有几次我给他的家里打电话，是在他把我送回来之后的几个小时，但是他还没有回家。他就是利用这个时间，把我放下后跑到附近的酒吧找他的同伴了。”

“然后他怎么样了呢？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呢？”

“有一天，当我下结论林海肯定过着一种双重生活后，我审问他前一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告诉我说他非常爱我，但是只是朋友。我浑身冰凉的呆在那里。他要求我帮他守护这个秘密，向我坦白了他的身份。他坚持认为他是爱我的，但是不是夫妻之间的那种爱，他说自己的确很自私，让我白白浪费了时间，林海比我还要大一些，我大概还是太单纯了，因为我满脑子里首先蹦出来的话竟然是我们没有亲热，他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爱不行呢。他笑了，我现在告诉你的意思是，我当时爱他都爱的发疯了，所以我还对他说，对我而言这并不重要，任何东西对我都不重要，但唯一有一点，请不要和我分手续。我当时绝对是哀求他的，我，你想象一下，我竟然哀求他。刚开始他还是答应了，但是却还是对我说，我应该把在一起的这个念头打消了，我还是应该去找一个好男孩结婚。我应该忘记他，他不能给我想要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把我一生都毁掉的。然后他就开始给我讲，每次他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出去经历的一些冒险的故事，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他，甚至还陪着他去那些他经常光顾的酒吧。我甚至被某个女人的糖衣炮弹袭击，要我丢弃女人应有的矜持。

我彻底的绝望了，而他对我的一切都毫不在乎，我则对没有他的未来不报任何期望。我都可以接受他的另一个身份，然后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他则可以继续跟那些男人鬼混，只要他还留在我的身边。我向他提出了这个建议，并且我相信一段时间之后，他会考虑我这个建议的。

后来，他还是接受我的亲昵，我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承诺或者是为了不让我太失望，我则想要给他布下一个陷阱。这也是我一直以来非常后悔的一件事情。

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家里，我要他来接我，然后我找了个理由让他来我的房间里，就在那里，我把自己交给了他。”

“什么？！”林大叫道：“但是他不是同性恋吗？”

“是的，”林华有些不舒服的回答道：“但是如果他愿意，还是可以和一个女人亲热的。”

“那他抵抗了吗？”

“是的，他抵抗了，但是我还是坚持要做到底。我希望能给他带来快感，我当时简直疯了，我就是希望他可以让我怀孕，在我失去他之前。”

“但是你告诉我你是完整之身的，不是吗？”

“之前当然是，但是在那个下午，我做了这个如此绝望的事情之后，我就不再是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林华转身面向那扇敞开的窗户，眼睛看着遥远的天际那边，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