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倦矮下身子,蹲在傅听面前,抬眸望进女孩通红莹润的眼睛里,压低嗓音安抚说,“已经过去了。”
男人微微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傅听细嫩的手。
小姑娘的手很只有他手的一半大,软嫩的贴进他的手心里,微微一使力,穿透指缝,与她十指紧扣,“不用害怕。”
傅听心里特别难受,努力忍住流泪的情绪,“真的过去了吗?”
岑倦抬眼凝视小姑娘,声音有些沙哑,“那你可以好好的感受我。”
傅听眨了眨眼,男人缓缓靠近她,单手把她搂进怀里,低低的撩声,“感受到哥哥的热情没有,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
傅听,“”
傅霈早上才醒过来。
傅听跟岑倦买了早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年已经坐了起来。
少年刚醒过来,脸上病容明显,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一如既往的勾人。
“爸爸,你醒啦!”傅听顿时小蝴蝶一样朝着傅霈飞奔过去,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傅霈。
其实她很想抱住父亲,可是知道父亲脑震荡,不能受到冲击。
傅霈抬了抬眼,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小姑娘眼眸清澈干净,微微勾起的颊边,泛出软萌的梨涡。
傅霈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语气有几分严肃的开口,“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没个站相。”
傅霈这话说完,傅听跟岑倦都愣了一下,这是什么老父亲教育口吻?
“爸爸,你”傅听攥紧了手指,咬着唇盯着他,傅霈说话的神态语气,怎么那么像,上辈子的父亲!
少年微垂睫毛,眼角下方落出一排烟灰色,眉头微微蹙成了一个结,“说话就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傅听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脖子,想到了被父亲教育支配的恐惧,轻糯小声的说道,“我,我给爸爸炖了补汤。”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需要你做这种佣人做的事情吗?”傅霈脸上的神情漠然肃冷,语气也是一样冷然严苛。
岑倦忍不住开口了,“傅伯父,听听是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傅霈看他一眼,眼神浓稠深邃,似在打量探究。
岑倦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傅听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爸爸,我都已经炖好了,你就先喝了吧。”
她把盖子打开,舀了一勺汤,要给他喂。
“我的手还没断,用不着你个小丫头给我喂。”傅霈避开了一下,伸手把补汤拿过来,直接仰头就喝了下去。
傅听看着他的举动,无意识捏紧了手指。
“小弟,你终于醒了!”傅南衍也过来了,笑嘻嘻的,“可把我跟小侄女担心的,下次必须要注意安全。”
“你是小听的二伯。”傅霈看他一眼,神情更加冷然,斥责道,“身为长辈,怎么跟孩子一样毛糙,怪不得小听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傅南衍,“”
卧槽傅霈是喝了假酒吗?
明明是他弟弟,可他怎么有种在跟他爹对话的既视感。
傅霈坚持要出院,傅听阻拦不住,只好去办理出院手续。
明芝得知傅霈出了事故,勒令傅霈回家调养几天。
回程的路上,岑倦负责开车,傅霈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假寐。
傅南衍跟傅听坐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冷凝。
傅南衍悄声对傅听说道,“听听,我怎么感觉你爸爸撞了头后变得好凶,比我爸还要威严,你怕不怕啊?”
傅听心情闷闷的,轻轻嘟囔,“他不凶!”
她转头看向窗外,透过迅驰而过的风景,她眼前一晃,出现了走马观花般的的旧记忆。
傅听从懂事起就知道她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她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她很乖,不会闹着要妈妈,也不会因为没有妈妈难过。
只是爸爸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陪她。
傅听几乎没有跟爸爸吃过一顿饭,因为爸爸在娱乐圈工作,不能公开她是爸爸女儿身份,她每天都过的遮遮掩掩的。
爸爸给她找了贴身保姆照顾她,有时间才会过来看她,她有时候一个月才能见到爸爸一次,想的望眼欲穿。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一个白白糯糯的小女孩背着小书包,手里拿着一朵小红花,小脸红扑扑兴冲冲的,“叭叭,我得了小红花嗷,老师今天夸我是很聪明的小朋友。”
西装革履的傅霈站在小女孩面前,褪去少年的青涩,男人气质冷峻,浑身上下都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对于小女孩的喋喋不休,他只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跟在男人身后,微微嘟着小嘴,有些委屈,“叭叭,为什么你不夸夸我,别的小朋友得了小红花都有奖励哒。”
傅霈只是很严肃的跟她说,“骄傲自满使人落后,不能因为做出一点成绩就急着让人夸奖,你还要更加努力。”
小女孩虽然很失落,还是乖乖点头。
傅霈把她送回家就走,小女孩揪住他的衣角,“叭叭,下周要开家长会,你能不能去参加一下。”
小女孩有些紧张的说,“你从来没有参加过,大家都说我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小听,我说了我很忙,你能不能懂点事?”傅霈把小女孩的手扒开,脸上是疲惫跟无奈,那是被现实打压后的不耐,只是当时的傅听还不懂。
“好吧。”小女孩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怯怯的把手背在身后,糯糯的说,“听听会懂事的,叭叭不要生气。”
傅霈蹲下来,双手握着小女孩肩膀,眼神十分的复杂,“小听,爸爸的工作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能走错一步,如果爸爸不赚钱,就养不起小听,不能让小听过好日子,明白吗?”
“那叭叭,等你不忙的时候,可以给听听讲个睡前故事吗?”小女孩眼神渴望又卑微,小小声的说道。
她伸出两根小手指,指尖搓了一下,“我要求不高嗷,讲个白雪公主的就阔以了,就需要叭叭几分钟。”
傅霈喉结滚动一下,说了一声好。
可是小女孩一直等,从满怀期待等到失望透顶,一直等到了长大,等到了父亲去世,都没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