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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姜甄的讲述里，清雅看到了一个和外祖母口中不太一样的明湖郡主。当然，依然是那个特立独行的皇室贵女，但内中原因并非是人们猜想的那样。

姜甄并没有因为她生身母亲的经历就抵触成亲，让她抵触的，从来都是随便找个人成亲。因为比起关在后院不得自由，她更向往的是，好好去看一看眼前这个陌生世界里广阔的天地。

而这一看，就是十年。

清雅看着华服加身的先生，再也没有了在桐城时的肆意飞扬，心里突然很难过。但从先生坚定的眼神里，她发现先生并没有感到多少遗憾和痛苦。

既来之，则安之么？

她抱着手机的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水雾，就像在看着自己的未来。可是，除了一片混沌，她什么都看不清。

“先生，您说，雅儿能有我娘亲的好运气吗？”那些心事，清雅不好跟外祖母说，更不可能跟五六岁的表妹说，唯一能诉说心事的于姐姐也被关在家里出不来，今天，她终于找到了最好的倾诉者。

姜甄没说话，只是把清雅已经喝了一口的杯子拿过来放好，拿着水壶站起来，高高的浇了下去。只见本来还平静的水，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杯中的几片菊花随着漩涡浮浮沉沉，过了好久才停下来，静静的浮在水面上。

“先生———”

“雅儿啊，人生浮浮沉沉再正常不过，在其位谋其政，女子……也是如此。你看这瓣菊花，在滚水中浮浮沉沉多次，浮上来时，依然舒展如初，你能说是它结实？”姜甄拿起竹盘上的干菊花，轻轻一揉化成了碎末，“只是它在借着漩涡的力量罢了！”

清雅看着那瓣菊花，又看着地面上的碎末，若有所思。从长公主的寿宴上回来，她依然如往昔一样，高高兴兴的，吃得好睡得香，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可是，她是被祖母和娘亲手把手教出来的，又有先生的精心教导，怎么可能是个笨的？

“先生，雅儿懂了！我的身后有卫家和梁相府……嘿嘿，还有您。即便不能让自己从漩涡里走出来，也完全有足够的力量保自己周全，让自己过的更好。”

“孺子可教也！”

“……先生，您还是别之乎者也了，雅儿听着不习惯。”

姜甄：“……”瞥了眼旁边笑的肩膀直抖的丫鬟们和女官，没好气的瞪了眼清雅，“你个机灵鬼！”

……

可能是太喜欢明湖郡主了，也可能是惧于皇家的威严，小话唠梁婉儿今天除了有点兴奋过度外，并没什么异常。

因此，到了回去的时候，竟然也得了姜甄的喜欢。当然，清雅依然是她第一宠爱的学生，从回礼上就能看出几分。

清雅目瞪口呆的看着丫鬟婆子使劲儿往马车上塞东西，大到各种古董花瓶小到金银首饰，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水果零嘴儿，装了整整两个马车。

“先生，您是要把郡主府搬空不成？”清雅看着女官领着人还在往马车里装着什么就有点心慌。

姜甄嘴角抽搐，她虽不是富可敌国，但也不是什么穷人吧？这些年，便宜舅舅送的赏的，还有几个皇庄的出息，加上，姜家被灭门前的产业，她很富有的。

“给你收着就收着，你什么时候学的跟先生见外了！”姜甄眼里闪过复杂，但送东西的决定却没有半点迟疑。

一边的女官刚好捕捉到主子面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和复杂，便也过来劝说：“小姐，你就收着吧！郡主家底儿厚着呢，这些年也没见什么小辈，郡主又不怎么出门应酬，就让郡主好好过把长辈的瘾吧！”

清雅：“……”还可以这么解释吗？！

姜甄眼里却有了笑意，让一直注意着主子动静的女官松了口气，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对待这位雅小姐一定要再看重些。

清雅也突然悟了，眼睛一转，跑过来给了姜甄一个大大的拥抱：“先生，清雅过两天就还来看您，明天给您送吃的哟！”

说完，又做了个鬼脸，被豆花扶着上了马车。等梁婉儿也上车坐好，只见驾车的卫虎马鞭一抽，马车徐徐离开了。

明湖郡主府门前，只留下姜甄一个形单影只，明明是再富贵不过的人，竟也在秋风乍起时，多了几分落寞。

不过，她想起清雅刚才的话，心里多了几分温暖。

……

北方入秋后，天色暗的越来越早。所以清雅两姐妹回到梁相府，已是华灯初上，但好歹是赶上了晚饭。

“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接你们了！”

如果不是莫氏盯着，秦氏恐怕还真想去郡主府接人。不过，没出门也是在二门那里等了一个时辰。这会儿看见两个小姑娘终于进了大门，就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梁婉儿偷偷吐了舌头难得保持安静，清雅却是赶鸭子上架，跑出来应对大舅母的担心，“舅母担心了，郡主多留了会儿，早该打发人回来跟您说的。”

秦氏还想说什么，却被直接进到二门的两辆马车吓了一跳，等看见从马车上搬下来的各种贵重物品时，就更懵了。俩孩子这是去打劫郡主府了吧？

回到雲华堂，莫氏和梁相爷从秦氏的描述里嗅出了不寻常，在徐嚒嚒进来又说了些什么后，两个人更不敢大意了。

“雅儿，这位明湖郡主和你……之前是认识吗？这礼太重了些！”莫氏问道。

清雅嘿嘿一笑，“外公、外婆，您二老还记得雅儿前两年请了个女先生吗？”

莫氏点点头，“当然记得，你娘跟我写信时提起好几次呢！是为姜先生是吧？”

“对呀，那您……可还记得明湖郡主姓什么吗？”

“皇室郡主，还能姓什么……”莫氏突然想到了什么，“相爷？”

梁相爷嘴角抽搐，震惊不已，被先皇一怒之下灭了满门的，可不就是姓姜嘛！这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清雅又笑，“先生说这是缘份，让您二老不必多想。”

莫氏/梁相爷：“……”能不多想吗？明湖郡主这是把雅儿当女儿养了呀！

而让两个人肯定这个推测的确，却是梁婉儿的话：“郡主先生对表姐可好了，我们回来的时候，那女官称呼表姐‘小姐’，以下人自居，婉儿都听到了呢！”

莫氏和梁相爷再次对视一眼，哎哟，这还真是当女儿来养了！

他们却不知道，姜甄的打算还不仅是这些，但此时此刻的惊讶，已经足够让老两口晚上时辗转难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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