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于端午节前夕正式还朝,归政当日,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怡亲王载垣、承恩公颐龄,均奉旨入宫。
时至初夏,院里的梧桐树长的是凤尾森森,绿荫片片,几只麻雀站在黄白繁密的桐花上鸣叫着,这般欢悦地景象,仿佛像是老友叙旧一般。
皇帝的精神似是恢复的不错,面色温润,身子也不像先前那样干瘦:“这段时间,诸卿竭力维护朝廷正朔,打理军政事务,可谓是劳苦功高,你们这份赤胆忠心,朕给你们记下了。”
颐龄恭维道:“臣为君纲,替皇上分忧乃是吾等之责,不足挂齿,倒是圣上大病初愈,便亲自操持朝政,实在是叫微臣感激涕零。”
皇帝唏嘘一口气,无奈道:“乱党横行,奸佞蠢动,朕想不操持也不行呐,载垣,朕吩咐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载垣呈上数本奏折,笑吟吟道:“皇上,在军机处与蒙古的通力协作下,右派势力彻底瓦解,托津和戴均元已告老还乡,松筠自称衰病难支,请求朝廷解职,此三人都已草拟好奏折,就等皇上批复了。”
皇帝道:“只有这三个老家伙?英和呢,他怎么?”
载垣无奈道:“唉,这英和自恃三朝元老,向来是心高气傲,不服管教,眼下禁军驻扎其府邸,他竟仍然不肯退让,微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颐龄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皇上,微臣听宝华裕渗入大量积水,孝慎皇后的梓宫被脏水渗透,内部状况糟糕透顶,英和监修的陵寝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实在是有负皇上期许。”
皇帝面目登时变了颜色,怒斥道:“混账,东陵是朕的万年吉地,孝穆的长眠之处!怎可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颐龄道:“元旦的时候,英和还称宝华裕圆满竣工,岂料还没有半年呢,竟整出这么可笑的事故,皇上,这件事您可得严惩!”
皇帝道:“你的对,既然这老匹夫不识抬举,朕也无需同他客气!传朕旨意,英和玩忽职守,监工不利,致使家吉地受损,皇室颜面蒙羞。着抄没其家产以做赔缴,英和及其子奎照、奎耀俱流放宁古塔,此番处置,已属加恩,若有妄议不服者,即以欺君之罪论处!”
成谔道:“嗻”
僧格林沁道:“皇上,此番处置数位高员,六部官衔将会空置许多,倘若短时间内不予补给,怕是朝廷运作将会出现问题。”
皇帝咳嗽了两声,眉头紧锁,眸底满是忧愁:“爱卿的对,逆党驱逐固然要紧,但是补缺之人亦要上心,诸位都是我大清的肱骨之臣,不妨给朕推荐几位良儒虎将。”
载垣道:“皇上,顺府尹卢荫溥,虽然在道光元年时被赶出军机处,但是这些年来从未有过怨言,微臣觉得不如重新对其重用,以显示皇恩浩荡,借此收拢那些仍在观望的旧僚。”
皇帝点头道:“嗯,朕刚刚归政,朝臣大多惶恐不安,的确也需要给他们服一剂定心丸,那就封卢荫薄为协办大学士,兼管刑部,载垣,你还有什么比较好的人选哪?”
正当载垣寻思的时候,执笔太监掀帘进来道:“启奏皇上,蒙古镶蓝旗都统文孚大人传来捷报。”
皇帝疑道:“文孚,他不是在回疆镇守吗?难道,回疆底定了!快,快念与朕听听!”
执笔太监应答后,读道:“启奏吾皇,微臣与伊犁将军长龄通力协作,于本月二日在新疆布鲁特捕获叛匪张格尔,因此贼罪恶馨竹难书,所以特将其与家奴押解至京,交由朝廷发落。”
皇帝向僧格林沁投去目光,那眼神仿佛立即想得到确认似的,急切而又亢奋。
僧格林沁笑道:“皇上抱恙的这段时间,回疆的战事也进入了扫尾阶段,蒙古旗军与伊犁驻军曾在帕米尔和六城数次追击敌寇,眼下可算是把这个狡猾的张格尔捕获了!”
颐龄看到蒙古立此战功,心里那是又嫉妒又不悦,他不屑的瞥了眼僧格林沁,同载垣一起哼哼唧唧的附和道:“微臣恭喜皇上重拾边陲!”
皇帝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站起来抚掌大笑道:“朕刚还在寻思如何整肃朝纲,眼下就传来这么个立威的战报,真是助我也!没想到朕这一病,不仅将潜伏的乱臣给掘出,还等来了贼子的头颅,真是祸兮福所倚!行了,各位莫要再讨论推举之事了,朕已有合适的人选,科尔沁郡王,朕这次要好好犒赏你们蒙古。”
僧格林沁见颐龄面色难堪,暗暗寻思:蒙古此番风头俱为人先,这好面子的国丈估摸已是心头不快,罢了,不如卖他个顺水人情,以后我与姐姐的路也能走的安稳些。”
僧格林沁恭谨道:“微臣多谢皇上抬爱,不过此次捉住张格尔,承恩公之子那彦成也出了不少力,我军对浩罕国及回疆的地形很是生疏,风土人情更是一概不知,若不是那彦成做军队的向导,我军也不会那么快胜利。”
颐龄见僧格林沁为其子邀功,忙欣喜的接过话茬道:“嗨,郡王抬举了,犬子不过是做过几年的陕甘总督,对边陲状况要了解一二,此次作战不过是提供零儿建议,何足挂齿。”
皇帝道:“向导的作用亦不可觑呀,况且回疆刚刚平定不久,也需要个了解民情的官吏去镇场,这样吧,回头就给那彦成一并封赏。”
颐龄一听,高兴极了,叩首道:“微臣代犬子谢皇上隆恩!”
皇帝谓载垣道:“通知下去,张格尔一行解京次日,押至午门枭首示众,朕要亲自掌刑,犒赏三军!”
载垣道:“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