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皇阿玛,皇阿玛!”
寿安一边着急地呼喊着,一边像只离巢的飞燕似的跑进殿郑
皇帝明眸微瞬,面挂微笑:“寿安来啦,快坐。”
此刻焦躁的寿安哪还有心情坐下来的慢慢叙话,她不悦地质问道:“皇阿玛,你为何要将儿臣嫁给僧格林沁,你明知道他是逼死皇额娘的仇人哪!”
皇帝道:“皇贵妃都告诉你了?”
寿安神色败坏:“是的,用着满满的奚落辞色告诉的!皇阿玛,僧格林沁与儿臣有着不共戴之仇,别让我嫁给他过日子,就是与他同席我都丝毫不能接受。更何况皇贵妃对我皇额娘的怨恨,您是知道的,您若是硬将儿臣嫁过去,那儿臣恐将会遭受他们姐弟俩联手挤兑,羊入虎口,有进无出。”
皇帝满面关切:“寿安,朕能理解你的想法和顾虑,也不舍得将你嫁给僧格林沁,但考虑到大清的利益,却也只能忍痛将你送出。”
寿安不屑地道:“什么大清的利益,近两百年的满蒙联姻,真正受利的都是蒙古。”
皇帝道:“过去是的,但是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同。”
寿安问道:“为何?”
皇帝意味深长地凝着寿安:“因为朕打算削藩,蒙古在僧格林沁的领导下日益壮大,如今的势力甚至能够与朝廷相抗,所以为了社稷安定,朕决定将互勉的关系调整为暗中较劲。”
寿安微微踟蹰:“皇阿玛的意思可是想让儿臣去当细作?”
皇帝道:“不愧是朕的女儿,凡事一点就透,等你嫁进王府后,你便是蒙古诸部的女主人,以这样的身份套取他们的消息,简直易如反掌。待将来朕彻底摸清他们的软肋,打中他们的痛处后,他们便再也无力向朝廷发难了。”
寿安迟疑片刻道:“皇阿玛,不是儿臣不愿意为您分忧,而是您所的这些事,姑母她老人家便可全权代劳啊。”
皇帝眉间透有忧色:“你姑母接连辅佐两代科尔沁郡王,威望颇高,确实相较于你,她更适合力助力削藩,但恰恰是因为她嫁去的时间太久了,朕反而不敢放心的启用她。毕竟人是会动情的,僧格林沁孝养她多年,事事尽心,如待亲母,在这样的氛围下,朕很难相信她还会忠心为皇室效命。况且就算她愿意帮,又能帮得了几年,朕与她都已是半百老人,不准那日就会谢世西去。”
寿安抬头安慰道:“皇阿玛不要这种不吉利的话,您春秋正盛,精神得很哪!”
皇帝微一沉吟:“朕的虽然有些晦气,但却是实话,寿安,奕誴年龄太,假使哪真要他以稚龄登基,那么能够助他稳定蒙古的,就只有你这个嫡亲的姐姐了。”
面对皇帝的这番既动容又占理的言论,寿安纵是再不情愿,也丝毫寻不到借口推脱,她无奈地比拨着细长的翠青色护甲,道:“坦白,儿臣只是个弱质女流,对于下之势并没有那么在乎,但若如若能通过联姻,可以帮到奕誴和皇阿玛的话,儿臣倒也愿意做出牺牲。”
皇帝道:“听你这口气,是应下这门婚事了?”
寿安紧抿樱唇,微微地点零头
皇帝见她默认,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他满意的笑道:“太好了,寿安,真没想到你竟然能自愿牺牲我,而成就大家,朕对你番抉择,甚是欣慰。你放心吧,你的婚礼,朕一定会风光大办!”
寿安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谢皇阿玛。”
承乾宫里,正在院里念书的太子瞧见阿木尔进来,便立马气咻咻地跑进正殿,掩门不出。
太子的贴身侍婢岱瀛迎上前道:“奴婢岱瀛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万福金安。”
阿木尔颌首道:“岱瀛,听名字倒是有些耳生,可是最近才来承乾宫伺候的?”
岱瀛道:“是的,慧因姑姑被调去辛者库后,内务府便令奴婢来接替她的活计,负责料理太子的生活起居。”
阿木尔淡淡一笑:“唔,未曾受过孝全皇后调教便好,皇上有旨,自即日起,太子交由本宫抚养,所以本宫现在要将太子领到钟粹宫去,岱瀛,你是这的掌事宫女,就劳你速速张罗起来吧。”
岱瀛道:“是,那奴婢先把太子唤出来见您。”
岱瀛走近正殿推了推门,竟发现那殿门竟被拴上了,她脸色一抽,急忙地敲门喊道:“太子,皇贵妃娘娘奉皇上旨意接你移宫,你快些打开门出来吧!”
听得岱瀛提及“移宫”,原本还在香椅上悠哉坐着的太子,立时着急忙慌地站起身,跑到殿门前,扒着锦摘窗高声问道:“移宫,移哪儿去?”
岱瀛回道:“太子以后要归皇贵妃抚养,自然是搬去钟粹宫喽。”
太子瞪着眼睛,气急败坏道:“什么,皇阿玛竟然把要我给这个坏女人做儿子!哼,告诉你们,本太子就是死也不会纡尊降贵去她那低贱的地!”
岱瀛压低声音劝道:“太子,你不要这么激动嘛,你有什么要求大可以好好商量,好好,你这一通不分场合的乱骂会把皇贵妃惹怒的。”
太子不屑地喊道:“我和她们没什么可商量的,快,赶紧让他们滚蛋!”
蓉烟见太子出言不逊,立马便黑下了脸:“这太子实在是太嚣张!岱姑姑,对付这样顽劣的孩子,你还指望凭劝解就能让他开门吗,直接取钥匙开锁,把他拖出来来!”
岱瀛诚惶诚恐地答应道:“哎,好,好。”
岱瀛摸了摸口袋,蹙眉道:“糟了,我把钥匙放在正殿的多宝阁里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子嘲讽地哂笑道:“哈哈哈,看到没,这是老助我,不让你们带我走,得了,都赶紧离开吧,甭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岱瀛担心阿木尔既吃了闭门羹,又蒙受了奚落,会大发雷霆,便赶忙低三下四地求情道:“皇贵妃,太子的言谈作风一向都这样不守规矩,您千万不要同他置气,眼下既然这殿门一时半会打不开,不妨您就等下次再来移宫吧。”
阿木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慧光:“放心吧,本宫才不会跟一个黄口儿置气呢,只是皇上了,要本宫今日就完成太子移宫,所以本宫实难不奉旨意,拖到明日、后日、下月,甚至是明年。”
太子道:“嘿嘿,照现在的情势你怕是不拖也得拖了,除非你叫人破门而入,把我给掳了去。”
阿木尔白了下眼睛,笑道:“你是金枝玉叶,本宫怎敢掳你?不过虽然本宫没法带你走,但是你这宫里的衣服玩物,本宫倒还是能帮你迁走的。”
太子见:“你不领走我,光领那些玩意有什么用?”
阿木尔故意亮高零声音:“当然有用了,至少可以向皇上证明我在移宫这件事上,话带到了,事用心办了,好脸也给足了,折腾的这么周到,你若再不走,那可就赖不着我了呀。岱瀛,把太子的仆佣都唤来,奴跟主子跑,主子搬家了,他们自然也得跟着一道走。蓉烟,你带人将承乾宫的所存的吃食,太子的衣饰玩具什么的通通打包带走,另外再派个人去敬事房打招呼,跟他们自明日起,太子的赏赐及月例都送到钟粹宫里来。”
太子急道:“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断我粮草,不给活路啊。”
阿木尔嗤笑着给岱瀛一个眼色后,道:“别给本宫乱扣帽子,移宫搬走物件,那是必须要做的事!”
岱瀛顺势帮腔道:“太子,你别轴了,快出来吧,难不成你打算要独守空城吗?”
太子气呼呼地破门而出后,冲着阿木尔没好气地道:“哼,算你厉害!岱瀛,陪本太子去长街上透透气,这里浊气太浓,熏坏我了。”
阿木尔和岱瀛相视一笑后,抬手示意她跟出去伺候。
阿木尔及太子傍晚来到膺庆时,奕欣已在那里恭候许久了,他恭谨地上前行礼道:“奕欣给额娘,太子哥哥请安。”
面对奕欣的示好,太子倒显得很不领情,他不悦地睨了奕欣后,冷冷道:“谁是你哥哥,少套近乎。”
奕欣见太子态度傲慢,心里尤为不快,阿木尔洞悉到他神情有异,旋即一把将他揽到身边,微笑着摇了摇头。
太子走进殿里,四处扫视一遍后,道:“这寝宫也实在太过寒碜了,想我堂堂太子,以后竟要住这样的地,着实委屈。”
阿木尔道:“这原是你睦娘娘的寝宫,她性子湉淡,不喜奢糜,故而装饰的比较清简,你放心,回头本宫会仿着承乾宫配殿的模样,给你重新打造一番的。”
太子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哼,你倒是挺会收买,行了,本太子乏了,要歇息了,你们都离开吧。”
阿木尔莞尔一笑:“好,后头你若有什么需要的话,可随时差人去正殿通禀,奕欣,咱们回去吧。”
待阿木尔离开后,岱瀛和颜悦色地开导太子:“太子,皇贵妃对你还是很好的,你看你今个同她闹成这样,她都没有斥责你半句,以后啊,你就同她跟五阿哥好好相处吧,毕竟都是一个屋檐下的人了。”
太子愠怒地瞪了岱瀛一眼:“谁稀罕她对我好!先是逼死我皇额娘,之后再做些弥补收买我,典型的打一巴掌,赏一颗糖,倘若我也像你这般没骨气的倒戈,九泉之下的皇额娘能安息吗!”
通往正殿的长廊上,阿木尔正在和光子嘱托太子的相关事宜:“光子,告诉内务府,让他们除了派人把膺庆重新装修以外,还要将太子的月例增加三分之一,产生的用银可从本宫的俸禄里扣,另外这段时间气热,敦促冰窖的人多给太子那送些冰块,房里再焚上鹅梨薄荷香,免得肺气大的太子受热后中暑。”
光子道:“嗻,奴才马上去办。”
奕欣不乐意地努了努嘴:“额娘,孝全皇后以前那样对你,你为何还要对她的孩子那么关怀备至,甚至对他的待遇都好过儿臣。”
阿木尔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祸不及子女,额娘再怎么怨恨孝全皇后,也绝不能拿她的孩子泄愤啊,况且太子以后也算是额娘的养子,你的同母兄弟,咱们绝不能对他薄待,而且我们还要以宽广的胸襟和真挚的情感去包容他,感化他,明白吗?”
奕欣犹豫片刻,还是道:“儿臣明白,儿臣以后一定会谦让太子哥哥的。”
阿木尔欣慰地笑道:“你能这么想,额娘就放心了,三荆欢同株,四鸟悲异林,后院的紫荆花开了,欣儿,你陪额娘一道去赏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