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妃失魂落魄地走到御河边的湖石坐下,悲漠地望着浮有碎冰的寒水流泪,哭到动情时,还不忘咒骂皇帝几句:“真是男人寡义,帝王无情!这些,我费尽心思的讨他欢愉,到头来竟换得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气死我了!”
公仿佛被她那幽怨的情绪所感染,亦也浮起阴霾,黑下脸色,淅淅沥沥的下起雨,须臾间,彤妃就宛如穿上一件由无数通透细珠所编织成的轻衫。
来圆明园转悠的奕纬正巧途径簇,他隔着朦胧的雨帘打量着彤妃那有些落魄的背影道:“彤妃娘娘,这下雨不回屋待着,坐在这里作甚,心淋坏了身子,染上风寒哪。”
彤妃如惊鹿一般回头望了眼奕纬后,旋即又坐正了身子,神思起来。由于彤妃的眼睛本就漂亮,此刻再衬有泪漪后,就宛如澄澈的琥珀似的,婆娑而又妩媚。奕纬乃是个酒色之徒,目睹这样的惊鸿一瞥后,立即殷勤地走过去,给她举伞。
因为奕纬是个被削去皇籍的阿哥,所以宫里人几乎没人瞧得起他,彤妃自然也不例外,她白了眼奕纬,冷冷道:“你怎么还没走,没看到本宫不想搭理你吗?”
奕纬道:“难得见一次彤妃娘娘,微臣怎么也得同您寒暄几句才是,况且我也不忍心置您于风雨之中而不顾啊。”
彤妃斜睨他一眼,撇嘴道:“皇上初见本宫时也同你这般油腔滑调,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奕纬含了一缕黠色:“娘娘这话听起来满是怨气啊,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因为跟皇上赌气,所以才跑来这里发泄的吧。”
彤妃拈着绢子擦掉脸上的雨水:“你猜对了,就是因为你那可恨的皇阿玛!他在战场上输给了夷妇,丢了脸,便想着在嫔妃身上找回自信,然而却未想到自己年老体衰,即便是在房中,仍旧无法让女人臣服。本宫见他力不从心,便好心设法帮他,岂料他却觉得我伤害了他的自尊,对我大发脾气,甚至还扬言以后再不见我。”
奕纬有意地贴近彤妃,将手缓缓地搭在她的肩上:“皇上这行为也未免太丢份了,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欢愉也便罢了,竟然还恶言相向,倘若你以后真的要独守空闺,那就是煮鹤焚琴啊,毕竟你还这么的年轻貌美。”
通过奕纬逾矩的言辞及动作,彤妃旋即明白他正在对自己动着歪心思,她垂下眼眸,暗暗寻思:垂涎欲滴,眸子泛星,这个奕纬一看都是个浪子。诶,我不妨可以利用这个浪子报复皇上,以解心头之气哪,况且他年富力强,不定还能替皇上,让我怀上个阿哥呢。
彤妃娇怯怯道:“其实也未必会独守空闺吧,毕竟这圆明园里,有时候也有除皇上以外的男人进出。”
奕纬见她对自己出格的举动,不仅不反感,反而还还以暗示,旋即又添了几分贼胆,他紧贴着彤妃的耳畔道:“可除了皇上以外,那些个男人也不敢染指你呀。”
彤妃轻呢:“那些人中也包括你吗?”
彤妃的声音宛如一群雀鸟在轻啄奕纬那燥动的心,奕纬强忍着心头的欲痒,岔开话题道:“彤妃娘娘,这越来越暗,雨也越下越急,趁着此刻归路好走,微臣送您回去歇息吧。”
彤妃扫了奕纬一眼:哼,只敢嘴巴挑逗,不敢做出行动,真是个怯懦的怂货,也罢,就先让他送我回去好了,总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
彤妃嘟一嘟嘴:“色已晚,确实是该回去了,那就有劳贝子陪我走一遭吧。”罢,她便挤进伞下,紧挨着早已顾盼蕴漾的奕纬。
回到杏花春馆后,彤妃发现四下里都没人,便高声唤道:“瑠音,瑠音……”
领事太监周乌跑过来道:“哎呦,娘娘您可是算回来了,您若再不回来,奴才们都得急死了!”
彤妃道:“怎么只有你在,其他人去哪了?”
周乌道:“音姑姑见您迟迟不归,便带着其他人出去找您了,奴才马上就把他们给唤回来。”
彤妃觑了眼身旁的奕纬后,计上心头:“不用叫回来,由他们慢慢找吧,本宫现在要沐浴更衣,你赶紧去烧桶洗身的热水。”
周乌道:“嗻”
因为有下人在,所以奕纬也不好继续措辞轻佻,他端正了脸色道:“娘娘,若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就先告退了。”
彤妃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意味深长地笑道:“谁没什么事了,待会要用到你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来,先陪本宫坐下来聊会。”
二人嬉笑着攀谈了一盏茶的工夫后,周乌走进来道:“娘娘,水已经烧好,您可以去沐浴了。”
彤妃用那如弯月般的笑眸向奕纬送去一缕魅惑的秋波:“贝子,本宫去沐浴的话,就没人陪你谈了,不如你随我一道去暖阁吧。”
奕纬虽然此刻三魂丢了七魄,但是倒还存有一丝理智:“我……我去暖阁?彤妃娘娘,微臣可是男人,怎能与您共处闺闱之地。”
彤妃见他不肯,旋即娇嗲的连拖带拽:“哎呀,让你来便来,哪那么多废话!”
奕纬虽然嘴巴在不停的婉拒,但是双脚却极诚实的跟着彤妃走:“娘娘这使不得,娘娘……”
暖阁里飘荡着轻缈的暖烟和水雾,乍眼望去,仿佛就像个弥有仙气的朦胧瑶池,彤妃冲周乌道:“周乌,你去前殿守着,不允许任何冉后院里来。”
周乌道:“娘娘,若奴才去守门的话,就没人伺候您了啊。”
彤妃朝着一脸尴尬的奕纬笑了笑:“喏,这不还有一人么。”
周乌愣了愣后,会意地笑道:“奴才明白了,奴才告退。”
奕纬见周乌离开,登时慌到了极点,他踌躇片刻道:“对不住了娘娘,微臣该告辞了。”
正欲开门而出的奕纬,忽然发现那殿门竟然已被上了锁,他惊讶地朝站在外头的周乌道:“这……这门怎么锁上了,周乌,你赶紧给我把门打开!”
周乌隔着门嗤笑:“贝子放心,待娘娘沐浴完毕后,奴才自然会把门给打开,您哪,就先暂时待在里头吧。”
奕纬无奈地回过头,发现彤妃已经绕到了那遮挡盆浴的玉兰鹂鸟报信图屏风之后:“娘娘,你为何要将微臣锁在这里?”
彤妃发出风铃般的笑声:“本宫为何锁你,你这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嘛!”
奕纬的声色含着几丝后怕之意:“娘娘,您毕竟是皇上的嫔妃,微臣即便就是对您有贼心,也没贼胆啊,毕竟若是被人发现检举,咱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彤妃道:“你现在已经与我共处一室,若真的被人检举的话,你便是什么都没做,也一样难逃一死。”罢,彤妃便开始摘袍卸簪。隔屏风望春馆姝影,犹如抬首眺广寒姮娥,虽瞧不真切,但奕纬却仍能赏鉴到那令凡夫俗子,都心驰神往的绰约之姿。
彤妃的声音矫揉如絮:“礼记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奕纬你若实在难以定心,就不要再勉强自持了。”
心跳如脱兔的奕纬长吁一口气后,道:“不……不行!你毕竟是皇阿玛的嫔妃,我若与你有私,那岂不是置他的尊严于不顾。”
彤妃见他迟疑,立马拿话激他:“皇上先是幽居你额娘,之后又将你过继给惇亲王,他都不认你做儿子了,你竟然还考虑他的尊严,真是没种!”
彤妃的这番话,登时挑起奕纬这些年压抑的不满,他咬了咬牙后,拍案立起道:“你对,既然我都不是皇子了,还有什么可需要顾忌的!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娘娘,微臣这便进来服侍您。”
落地的白幕开始表演起声情并茂的皮影戏,只见两张颇为标致的皮影,不断的做出酣畅的仪态,哼出呓软的戏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