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之上,所有尽是推杯换盏,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喜悦之中,只有赵毅心中煎熬万分。他恨不得此时此刻立即飞奔到孟七的身边,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以此来慰藉彼此的心伤。
如今,他已经感觉不到她还在了,从前的那些风花雪月之中,就算是两个人海角天涯,他也觉得她就在他的身边。可是,如今就算是仅仅是几座殿宇之隔,却让他觉得似乎隔着千山万水。
如今,这宴席之上,有几人真心,又有几人嘲讽,又有几人是虎视眈眈,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这天下已不再是他赵家,这一切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
他的母后用尊严,换来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他必须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能再任性妄为了。看着曾经的老臣那一桌,那些曾经拥护他的人,用着那样的目光看着他,是那般的炽热。
他必须要重新站起来,就算是不能一雪前耻,却也要坚强的站起来,不能任由巴特尔随意宰割和侮辱。既然已是肉中刺,那就该让他痛不欲生,却又除之不去。
觥筹交错之后,赵毅有些醉意朦胧,却又没有真的醉,此时此刻,众宾已经散去,只留下残乱不堪的席面,一些下人们穿梭在席间,来回的收拾着残局。
赵毅就那般的看着来来回回的下人,倚在长廊的柱子上,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雨,让赵毅本就悲戚的心情更添伤感,渐渐地,竟有些湿了眼角。
皇宫之中,新皇巴特尔坐在龙椅之上,右手时不时的抚摸着把手边的龙头,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处,让人捉摸不透。
大殿之上,特别的安静,那些侍从都已经被巴特尔打发下去了,只有一个人陪着他,就是他的贴身太监,九喜。
“九喜,外面可是下雨了?”巴特尔看着窗外,似是看到了丝丝细雨。
“回陛下,是的!”九喜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恭顺的回答道。
“难怪朕这腿又痛了起来,这病痛啊,不去根就是不行。”巴特尔看着自己手中的龙头,眯了眯眼眸,一如深潭不见底。
九喜看着巴特尔的神情,心中顿时了然,知道巴特尔究竟在说着什么,更明白他的意有所指,遂,考量了一会儿,开口回答道。
“终极是老病根,还是要用了方子,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才,最后才能够药到病除。”
巴特尔错愕的看着九喜,随即又释然,毕竟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到底是明白自己的。
“你说的对,是要徐徐图之。”巴特尔松开了龙头,指尖落回膝盖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陛下可是要请御医过来看看?”巴特尔的腿疾确实是有的。
“无妨,老毛病,过了雨天自然也就好了。那些个无用的药汤子,不喝也罢。”巴特尔说罢,竟起了身。
“陛下,夜已经深了,可是要歇息了?”九喜见巴特尔起身,忙的走到了身边然后搀扶着巴特尔的手臂。
“嗯,也好,歇了吧!”巴特尔喘息声略重了些。
“不知陛下今夜去何处歇息?”九喜试探着问道。
“皇后那里吧!”
“好!”像是意料之中,九喜回答的很平静。
“陛下和娘娘如此伉俪情深,当真是让人羡慕。”九喜搀扶着巴特尔一步步的离开了大殿。
“伉俪情深?”巴特尔显然对这个词有些许的敏感,他转过头对着九喜说到。
“是啊,这宫中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和陛下恩爱至极。”九喜一脸笑意的说着。
“九喜,你记得,情深有时候就像是利刃,是别人架在你脖子上的刀,是会要命的。”巴特尔意味深长的说到。
“是,奴才记得了!”九喜先是惊讶,随后又恢复神情。
“嗯,走吧!”
渐渐地,巴特尔的身影消散在长廊的尽头。
迎着漫天的小雨,赵毅酒醉微醺的被下人搀扶着来到了后院,看着红绸漫天的院子,赵毅觉得无比的刺眼。
“驸马爷回来了!”不知是哪个下人轻声通报,在这个寂寥的夜里,却显得无比的突兀。
“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愿公主和驸马爷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一时间所有的下人都似警醒了一般,异口同声的说着吉祥话。
“都下去吧!”赵毅觉得心累极了,头也是痛的几乎要炸开。
“是!”
一行人井然有序的离开了院子,只留下赵毅和身边搀扶着他的侍从,是自他来驸马府后就一直贴身跟着的沈安。
看着赵毅的心不甘情不愿,沈安的心中也是有些许的同情,可是他就是一个下人,终究是插不上嘴的。
“爷,进去吧,莫要让公主殿下等着了。”毕竟,你是逃不过的。
“嗯!”
推开了沈安,赵毅踉跄着步子来到了门前,使劲的一推,门便打开了。
床榻上本端坐着的塔娜先是一惊,随后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安稳稳的拿着团扇遮面,等待着赵毅的动作。
“恭喜驸马,贺喜驸马……”塔娜身边的贴身侍女兰珠和格桑正准备行李。
“行了,下去吧!”赵毅直接堵住了她们想要说的话,因为他听得次数太多了,况且,这祝贺他听着太过刺耳,心中甚至燃起了无名之火。
兰珠和格桑彼此互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眼塔娜,得到了塔娜眼神的示意,随后恭敬地回答了一声。
“是!”然后两个人弓着身子,倒退着走了出去。
赵毅坐在了桌子旁,没有去拿开塔娜的团扇,也没有去理会,只是看着桌子上的酒杯出神。
桌子上的合卺酒杯系着红绿同心结,这是祖宗留下的老规矩,意在夫妻同心,举案齐眉。
只是这新娘不是自己想要娶得人,你叫他如何能够同心,如何齐眉?
“你自己且把扇子取下吧,你我皆是心知肚明不是吗?”赵毅看也没看一眼塔娜,兀自说到。
塔娜在扇子后,苦涩的一笑,心中更是觉得委屈,强忍着眼中的热泪盈眶,落寞的将扇子放到一旁。
“就是敷衍,你都是不愿意的!”
洞房花烛,此情此景,这叫她情何以堪呢?这就是她自己认定的丈夫,她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的余生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