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跑出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曼利那一身改造的重量绝对不小,但跑动起来简直敏捷如猎豹,伊瑟不过是前方一头惊慌逃窜的瞪羚。
——如果曼利是这么想的,那他简直错得离谱!
跑出很远的伊瑟突然掉头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回来,迎面朝曼利张开嘴,发出一声超越人类极限数个度的尖啸,精神力如同洪流淹没了曼利的意识。
趁曼利失神的空档,伊瑟接连捅了十几刀,军刀和军刺在曼利面前舞出一片残影。
他的每一刀都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刺进护甲缝隙,曼利身上不断飙出鲜血,但更多的是透明无色的冷却液。
曼利恢复过来后立刻反击,双刀划过伊瑟的体表,立即出现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交叉伤痕。
但在伊瑟的判断里已经不包含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唯一想做的只有让对手赶紧倒下
几下交击,伊瑟又挖开几处护甲缝隙,金属撞击的火花频频闪烁,不时就有一片护甲被伊瑟掀翻。
护甲是直接安装在曼利身上的,等同于曼利的肉体,这让他有种被人凌迟的感觉。
伊瑟投入地在他身上添加伤痕,他也用精湛的切割技术发泄自己的愤怒,短短几秒,双刀就几乎将伊瑟的胸膛整个剖开
曼利将双刀变回双手,一记重锤砸在伊瑟双肩,伊瑟不得已跪倒在地,脱口喷出一股鲜血,曼利再度换回双刀,将刀刃笔直刺进了伊瑟腹部。
“本来还想着抓活的,操,异世界生物都是疯子!”曼利啐出一口带血的痰,准备看看伊瑟临死时的表情。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青年空洞的眼神与嘴角挂着的笑容。
热量……正在离开身体?
曼利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开了个大洞,一把军刀正扎在他跳动的心脏上,原本防护在心脏外侧的护甲全部不翼而飞。
曼利上尉有些恍惚,他觉得破法者配备的兴奋剂药效似乎有些过头,否则他为什么现在才感到疼痛。
他之后的想法被伊瑟的三棱军刺终结。
军刺自曼利咽喉处的传声器插入,自下而上贯穿了他的颅脑——不论身体的改造有多变态,他的大脑始终还是人脑。
“妈的,废话真多!”
做完这一切,伊瑟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开始剧烈喘息。
他的胸腔像是变成了一台老旧的风箱,每呼吸一次就有血沫从嘴里喷出,期间还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曼利的双刀还插在身体里,他一手抓着刀刃,慢慢推开曼利的尸体,刀刃在体内滑动的感觉实在过于诡异。
伊瑟额头青筋暴起,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终于从双刀上脱离。
当曼利彻底倒在地上后,他也扑倒在一旁。
“咳咳……”
冈特这时才得以接近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心。
他在伊瑟身旁半蹲下,从身上撕下布条按在那些恐怖的伤口上,然而伊瑟失血的速度实在太快,布料很快就被鲜血染红。
冈特在破损得不成样子的防护服里面翻找一番,掏出了一个银色的金属小盒。
盒子里是一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针管,他一直保存着这管药剂,也不知道现在过没过期。
冈特捋起伊瑟的袖子准备给他打进去,伊瑟突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这是应急的营养物质,也是你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冈特一针扎下去,将针管推到底,“反正我已经不可能用上了。”
冈特的脸上和身上已经全是积雪,病毒一旦接触皮肤就有感染的危险,何况这场战斗持续了这么久。
如果他在伊瑟第一次让他回去时就离开,狂鲸号的消毒设备或许还能救他一命,但事到如今已经……
“你今天的训练成果,检验合格。”冈特丢开空了的药剂,语气还和平时一模一样。
伊瑟一瞬间捕捉到了药剂序列号:DS001。
他注视着冈特从他身上取下麦林枪,那里面装着满满的子弹,却一发也没用上。
冈特将手枪塞进他手里,伊瑟瞳孔剧烈震颤,但没有抽开手。
“开枪吧,伊瑟。”冈特没有再用原来的名字称呼他,“别让我成为变种人。”
“冈特……”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下一点握枪的力气,“即使是变种人……”
“‘狂鲸号不允许变种人乘坐’,这是我定下的规矩,不能冒着让全车人感染的风险。”
冈特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卷,他摸了块铁片在曼利的护甲上用力摩擦,等到铁片发红后把烟卷凑上去点燃。
“重要的东西我都交给巴哈雅了,只是没想到我居然能活到现在,哼,能再抽上一支烟已经不亏了。动手吧,别告诉任何人,就当我是战死的。”
伊瑟的手脱力发抖,他不得不双手一起瞄准,“艾拉他们……即便改变了身份依旧可以在大地上生活……”
“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他娘是作为人类活着。”
“冈特,我不能……”
“我没见过你这么婆婆妈妈的男人!把枪抵上来!”冈特猛戳自己的额头,“开枪!”
“你他妈为什么要帮我?我叫你回去没听见吗!”伊瑟也吼了起来,“我不值得你搭上一条命!”
“为什么帮你?这真他娘的是个问题,因为那群混蛋也是我的仇家!还因为你他娘是个有梦想的异世界混蛋!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辉,见鬼!”
冈特吐掉嘴里的香烟,“好好看着我的脑袋在你手里爆掉。伊瑟,这个时代是没有人情可言的!不要因为狂鲸号上的温暖就忘了外面的风雪有多大!
“记住这种无力的感觉,然后连滚带爬地活下去!”
伊瑟的表情从震惊恢复平静,最后回归了冷静,他像看着其他死去的人一样看着冈特,用枪口抵住他的下巴。
冈特毫无惧色地闭上了眼睛,伊瑟扣下了板机。
“砰——”
高大的身影向后摔倒,两位上尉的尸体并排躺在一起,在死亡面前,尊贵与屈辱、富裕与贫贱、狡猾与高尚此刻都没有了界限。
晚安,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