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思的祖辈在这里建立战地医院,是为了守护基地?”
“不好说。”唐放下闪存盘,“密码有什么说法?”
“只知道是七个联邦字母,是人名的可能性很大。”伊瑟抱起手臂靠上窗台,“但希思(Heath)显然不是答案。”
“她父母和祖父祖母的名字呢?”
“都不是。”伊瑟摇了摇头,又和他讲了对白山树木的推测,“总之,我打算今晚去一趟山上。”
“那太危险了,我们对MH-基地一无所知,如果你无意触发了警戒机制怎么办?”
“总得有个吃螃蟹的人。”伊瑟指了指闪存盘,“这个东西留在你这里,有任何消息可以发讯息给我。还有,唐。”他抿起嘴,眼神有些复杂,“保重身体。”
唐顺着他的视线看,目光最终落在杂志上,唐立刻哈哈大笑,“放心吧头儿。”
离开了医院,伊瑟直奔白山。
路灯点亮了白山城的夜晚,大山在远处沉寂,风从两侧穿过,他是唯一一道逆向的气流。
令人忧心的是唐的状态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或者说唐现在表现得越正常,越说明问题严重。
伊瑟在谈话中多次观察他的神色,唐全程没有真正的感情波动。无论是杂志还是说笑,都是刻意装出来的摸样,既然他是擅长与人打交道的那类人,想必伪装得感情充沛不是什么难事。
希思说得没错,他伤得很重。大脑的损伤不可逆转,假如这种状态持续下去,以前那个喜欢谈笑风生的唐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茫茫夜色中,伊瑟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更重了一些。
旅馆可能设有穆克和钢牙的眼线,回旅馆做准备容易暴露,好在行动所需的装备早就秘密藏在了施工地点外,他要做的只是去取一趟。
既然金属制品和电子设备会吸引树木的注意,那么带枪就不是什么明智选择了。
伊瑟选择了两把复合材料的军刀。再次感谢“军备供应商”卡冯先生,可怜的卡冯先生今早被告知必须有人留守旅馆,不得不放弃参与行动,于是久违的,伊瑟回归到单人作战的日常。
由于不确定内置的电子眼是否会被树木识别,他的上山之路走得很小心,连乂系统都选择了沉默,专注地扫描周围景物。
深入林间后,伊瑟才真正感受到人们口中的“诡异”。
很难找到语言去描述这种被死寂环绕的感觉:
能在荒漠上掀起沙尘暴的风传林而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即便是病毒爆发后,昆虫也堪称自然界最顽强的生物之一,但在这里听不见一声虫鸣;没有昆虫,也就没有其他生物,曾经在荒野上遍地横行的变异野狼在此绝迹。
周遭只剩军靴踩过泥土的声音,仿佛万物都捂紧了口鼻、屏住了呼吸。
但伊瑟不会因此就认为这里没有敌对生物。
有个轻微的心跳声在林子里回荡,就大小判断,距离还很远。他暂时搜索不到心跳的来源,但能听出其频率比正常人要慢上许多,也更加沉稳有力。
控制心律,这点在纯人类身上不常见,但像变异生物或是伊瑟这样的存在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做到,当需要无声潜伏的时候,他最大限度能将心率压缩到一分钟十下。
不过伊瑟不急着把对方找出来,山林这么大,如果他锁定不了目标,那对方也别想锁定他。
比起团队协作,他更喜欢单兵作战,能够释放自己的全部能力比在人前摆弄什么测绘图纸安心多了。而且他对自己的听力很有自信。
这种自信也来源于半径20米的探测范围——除非有什么猛兽能瞬间突破20米冲到面前来,就算真的有,迎接它的也将是复合军刀的刀刃。
这样走了一段距离,伊瑟察觉到了异样的源头。
明明在林间,明明生长着这么多树木,可地上却一片落叶也没有,哪怕是常青树也总会掉落几片叶子吧?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
他仔细观察这些“树”:从外形来看,这些树形状各异,大部分树杈向阳生长,符合两百万年来的进化规律。他伸手去摸,树皮也是想象中粗糙的质感。
伊瑟试着用军刀切割,结果真如钢牙所说的那样坚固,军刀根本无法留下什么的痕迹。最后,他划破了手腕,想把血滴在树根上试试。
谁知他刚做出这个举动,整棵树的枝桠齐齐一颤,树干也向后弯起一个弧度,如果不是根系还深扎在土壤里,它可能会将自己连根拔起以逃开伊瑟的血液。
这一举动彰显出它的这些部位能够做大幅度动作,假如伊瑟毫无防备地站在树下,它可能会采用这种方式来攻击他。
“你也知道害怕?”伊瑟笑了起来。
但他并不认为植物会有这么高的智力,没猜错的话,这些树应该是一种仿生装置,用来模拟山林的自然生态,且具备了一定识别与防御能力。
知道了它们惧怕的东西,树林也显得不那么诡异了。随着伊瑟步步深入,两侧的树木明显向外倾斜,虬结的根系迅速撤离鲜血滴过的土壤。
相邻的两株灌木抖动着枝叶,好似在窃窃私语,随后这种抖动传递到下一对临近的灌木那里,它们通过这种方式向“同伴”传达信息,不出一分钟,正片林地的灌木都知道了这人身上有它们忌惮的毒素。
差不多到了之前推断的基地位置附近,那种轻微的心跳声更加清晰了。
如果对方和他抱着同样的目的,那避免不了发生一场大战。伊瑟左手袖中滑出另一把军刀,体温缓慢但稳定地开始上升,他双刀反握,纵身跃上一块岩石。
就在那一刻,伊瑟呆住了。
心跳声正是从岩石下方传来。一个人影蜷缩在石头边,身上只罩了一件破烂的军装,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呼吸起伏十分平稳。
伊瑟这才明白对方的心跳为何这么沉缓。
这个人正是几天前用一个点燃把他烧成重伤的希莱因——海泽。
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