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路难行,宁彩彩没走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倒是宁成君,虽然看着瘦弱,脚步却一直不疾不徐,似乎根本不觉得累。
她呼吸着山间特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好一阵心旷神怡。
不错,以后可以常来这里锻炼。
“等等!”宁成君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宁彩彩不悦地回过头。
“这路线不对。咱们不是要上山顶么?干嘛往右边拐?”
“你懂什么?”宁彩彩冷哼一声,“直接向上爬太陡了,拐个弯路好走些。
“而且,这还是为你考虑。前面山谷里有条河,可以让你洗洗衣服。”
“陡吗?不陡啊!”宁成君抬起头打量一下,“那我直接上去,你绕路,咱们在山顶会合。”
“不行!”宁彩彩急了,“你明明答应了跟我一道的,伯父也听见了。
“直接往上爬的路那么陡,我要是摔倒了,怎么办?”说着说着,她脸上就带了几分委屈。
宁彩彩虽然性子嚣张跋扈,但并不会一味争强。她很懂得什么时候需要示弱。
宁成君想了想,若宁彩彩回去后告状,大家难免觉得她这个当姐姐的不厚道。
“行吧,那就依你!”
对方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而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她不成?
不过,宁成君还是悄悄地向后伸出手,在旁边的山崖上摸了块有棱角的石头,以防万一。
“太好了!”宁彩彩生怕宁成君反悔似的,拉着她就往前走。
没走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一条河,静静地在山谷间流淌。这个季节,水里尽是落叶落花,看着别有一番美感。
但宁成君也敏锐地察觉,周围的山林里,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但能感觉到那股陌生的气息。
呵,来了!
宁成君默默捏紧手里的石块。
“姐姐快去水里洗洗吧!我在这等你。”宁彩彩粲然一笑,仿佛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宁成君也回以一笑,故意试探:“洗干净了,咱俩的衣服就可以换回来了吧?”
宁彩彩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急切地催促道:“快去洗吧!”
那架势,恨不得马上把宁成君推过去。
“那你过来帮我把风吧!”宁成君可不会放过宁彩彩,“不然的话,这荒山野岭的,万一有人看见了,岂不丢人?”
她站着不动。
宁彩彩无奈,只好跟宁成君一道走向河边。
周围的那些不速之客此时还没有动,或许是在等待时机。
但宁成君知道,她必须尽快找个机会,摆脱宁彩彩,离开这里。
宁成君故意嫌弃衣服太脏了,岸上不方便洗,直接跳进了河。
这个季节,河水冰凉凉的。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并不好受。
但对于急切想要锻炼身体的宁成君来说,根本不算啥。
岸上的宁彩彩四处张望,满脸急切,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宁成君趁她视线没转到自己这儿时,一个猛子扎进水底。借着水面的落花落叶掩饰身形,迅速向前潜游而去!
一直游到宁彩彩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她才出了水,草草地拧干衣服。
奇怪的是,在这个不算短的过程中,周围的那些不速之客居然都没有动静。
莫非是自己误会他们了?
宁成君抛掉手里的石块,真是白瞎了她这一路的提心吊胆。
甩掉了宁彩彩这个麻烦,宁成君心情轻松不少,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一路上没有什么停顿地爬到了山顶。宁成君居高远眺,整个新宁城都尽收眼底。
丝丝凉风轻拂,将她爬山流的汗和衣服上浸的河水都吹干了。
眼前是长长的白色石阶。石阶尽头,一座道观巍然屹立。屋顶一水儿簇新青瓦,装饰有精致的飞檐。掩映在青松翠柏之间的门楼庄严肃穆,顶上“白云观”三个大字,赫然醒目。
早就有小道士候在门边,领宁成君进了道观。
观内供奉着三清,其实就是三个面貌差不多的花白胡子老人的雕塑。
但已经有不少人,在虔诚地上香跪拜。
宁成君学着他们的样子,在一边的红笺上写下许愿:希望父母平安健康。
在这样的世道,父母最想求的,应该就是这些吧!
随后点上一炷香,跪拜行礼。
旁边的小道士疑惑:“来这一趟不容易,姑娘不为自己求点什么吗?”
宁成君微微一笑,反问道:“人为什么一定要来求点什么呢?”
“凡人皆有愿望,又往往难以实现,所以会来求神。姑娘难道毫无所求?”
宁成君抬头看着那刻板的雕像,不由轻笑。所谓的神,不过是几具土偶罢了。
茫茫乱世,这座新观也不知未来命运如何。这些“神”怕是连自身都顾不好,还保佑世人呢!
“我所求的,我自己去争取!不需劳烦神灵。”宁成君声音清亮,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声音不大,却引来周围许多人侧目。就好像一粒石子落入水中,瞬间漾起一圈圈涟漪,半天都静不下来。
小道士轻叹一声:“姑娘非池中物。”
随即递给她两张平安符:“这个,姑娘可以给父母。”
宁成君道了谢。接过来一看,不过是两张画了些乱七八糟符咒的黄纸。
但想到父母对这些东西颇为上心,便珍重地收起来了。就当讨个吉利吧!
这会儿,宁彩彩还没上来。回去太早也不好交待,宁成君便在附近四处游逛。
七拐八绕,竟然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处偏僻隐蔽的院落。从围墙的建筑风格可以看出来,这里和前面的道观是一家。
但宁成君走了半天,居然都找不到回去的路。各色树木掩映,也看不清近处的道观。
正焦急着,突然,不远处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的粗莽大汉映入她的眼帘。这些人跟这里的画风明显格格不入。
他们正背对着宁成君,小声嘀咕,似乎在密谋什么。在他们周围的地上,散落着不少石斧石刀。
宁成君警惕起来。道观幽静之地,可不能被杀戮之气污染。
她悄悄靠近,借着树木的掩护,偷听他们的对话。
“我接到线报,灭咱们国的君无赦,两个月后,会来巡视咱们新宁城。兄弟们要加紧部署,杀了狗贼报仇!”
“切莫莽撞!君无赦既能得天下,定不是一般人。宁国男儿热血,新宁城内的冲突也比其他地方严重。他第一个巡视的就是这儿,肯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还有最大的麻烦!梁国人把铁器都收走了,咱们手里只有些石刀石斧,打起来太吃亏了!我们最好去官府里抢些兵器来!”
宁成君吃了一惊,敢情是遇到了一支义军啊!
能安心地在道观的地盘上商讨这些机密,必然是主家同意过的。
看来,这座新建的道观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