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检查看看!”宁成君一个箭步上前,同时把篮子递给母亲,“我刚买了一些治伤的药,正好能用上!”
“丫头啊,你娘其实没说错。咱们家是算好的了!”宁忠一边揉着腿,一边叹气说,“你看看隔壁你叔父家,什么家私都被抢劫一空了!”
宁成君环顾四周,自己家除了几处无伤大雅的翻动的痕迹,确实和一开始一模一样。
但问题是,家里穷,本来就没什么好抢的啊!
宁成君不禁苦笑一声:“土匪抢劫,肯定都是尽量挑有钱人家。叔父家树大招风啊!”
抢咱们这种人家,简直浪费精力。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心酸?
“你叔父真是惨!”宁忠长叹一声,“他一直在医馆照顾你婶子,今天才回来拿点吃的,就遇到劫匪了。他又舍不得钱,又打不过人家。唉,造孽啊!”
宁成君手上动作一僵:“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宁忠摇了摇头:“我不说了,你要真想知道,有机会就自己去看吧!”
听这口气,估计很严重咯?
宁成君已经检查完毕,爹爹确实没受什么大伤。只是鼻青脸肿的,外加身上几处淤青和浅浅的血口子,乍一看很吓人。
“咦?丫头……”宁忠突然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宁成君心猛地悬起来。
“你刚去哪里了?怎么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宁忠一下子紧张起来。
成氏闻言,也赶紧凑过来。
额……糟糕!
解决掉那几人后走得太匆忙,忘了掩盖血迹了!
宁成君眼珠一转,解释道:“是这样,街上打起来了,地面狼藉得很。我急着赶回来,跑太快了,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沾了点地上的血迹。”
宁忠又仔细观察一番,点点头道:“没事就好!”
这时候,成氏已经拆开了篮子里的包裹,惊咦一声:“还有符呀?这好像跟上次的不大一样嘛!”
当然咯,上次的纯粹就是摆着玩的,这次的泡了药水,背面还加了口号。
不过,宁成君没解释那么多,只微微一笑说:“也是机缘巧合,恰好遇见了白云观的小师傅,免费给了这些符。”
“那一定是老天爷给的缘分,保佑我们家!”
成氏开心地取出一张免伤符,给宁忠贴上。
宁成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也没有说什么。
这种符上的药水确实对爹爹的伤有一定缓解作用。只不过,一张符纸能承受多少药水?相比爹爹的这么多伤,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这也算是娘亲的一点心理安慰吧!身处乱世,人心惶惶,能有个心理寄托也好。
当然,宁成君还是要给父亲上药。
宁忠却摇头道:“丫头,不必了!这些药肯定花了不少钱吧?用一点就少一点,能省就省着。”
“那可不行!”宁成君坚持,“正因为要节约,才一定要把伤治好!不然的话,下次再遇到土匪,可就伤的不止一点两点了!”
照现在这情况,混乱根本不会结束,只会不断地扩张下去。除非,出现了真正的英雄人物,不仅能统一天下结束纷乱,还能把统一的局面维持下去。
宁忠这才点了头。宁成君动作格外轻柔,仔仔细细地帮父亲给每处伤口都上了药,才放下心来。
说起来,就上药这一会儿,宁成君都听到土匪几次经过门外了。
当然,很可能还不是同一波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没有盯上自己家。
但生逢乱世,又有谁能幸免呢?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成氏忽然严肃了脸色,“丫头,咱们最近千万别去城门那里!”
“怎么了?”宁成君忙问。
宁忠补充道:“你刚回来没赶上。之前有官兵来挨家挨户地查内奸,比上次还恐怖!稍有疑心就喊打喊杀,听说隔壁的王大姐儿就快疯了!”
“内奸?”宁成君心里一紧,该不会是宁长恭他们暴露了吧?
而且,照娘说的,之前那些经过门口的“土匪”,还有可能是官兵?
“听说来了一堆农民攻打官府,但这些天官府一直关着城门。农民住在城郊田地间,城门不开,他们根本进不来。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城门突然开了,农民们就冲进来了。”
“还有这事?”宁成君一愣,但马上想起来,之前为了防止商人逃跑,确实有关城门这个操作。
“真是放屁!那些狗官……”宁忠一激动,不小心扯着了身上的伤口,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你呀,悠着点!”成氏赶紧帮他揉了揉。
宁忠缓过来,接着说道:“他们也不想想那些百姓为什么要造反!粮食的税收都六成了,超过一半了!偏偏今年雨水不足,收成又不好。但官府还是一味地催税,丝毫不减免!
“那些农民要交了税粮,自己家都没得吃了,日子都没法过了,能不反吗?可官府呢?满脑子就知道抓人,抓人!”
宁成君沉默了。历朝历代农民起义,不都是这么来的么?
说实话,她很想念穿越前的生活,那真是现代高科技下的太平盛世。可惜,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两世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待到门外动静小了,宁成君还是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了,抄小路绕去了叔父家。
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一排三间土坯房,只是再没有了往日那般干净整洁。门前的空地上,堆着杂乱的破碎砖块和家具。
正门洞开着,萧瑟的秋风一吹,就发出呜咽一般都声音。
但等宁成君走近了才发现,地上那一堆根本不是杂物,而是那可怜的叔父。
不,也不对!准确说来,是头破血流四肢残缺的叔父躺在一堆废弃杂物里。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除了被锐器所伤之外,还有很多是被那些杂物砸出来的。
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很惊恐,又仿佛在问为什么。
宁成君几乎可以想象,叔父生前遭受了怎样惨烈的围攻。仅仅是因为他家多了些财产,足以让那些土匪多挨几天。
宁成君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伸手替叔父合上了眼皮。
就在这时,她居然在叔父身后,看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
是斧头!
关键是,她之前在农民义军的队伍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
官兵有铁器,犯不着抢人家的斧头。土匪抢东西都抢疯了,可不会把斧头落在这里。
那就只可能……
宁成君感到一股凉气直漫上心头。
真正的乱世,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