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诊的医生有些吃惊,他看着刚刚出来的X光片子,又看了玉籽此时的表现,也就对了。
只见玉籽满头大汗,疼的歪在座椅,医生指了指片子的手骨,对玉籽说“你有两根手指骨折了,小手指要做手术,越快越好。”
玉籽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接受了医生做手术的建议,打电话给凯文,让他知道自己的动向。医生也在安排手术室,一切的事情都在有序的进行着。
一直到玉籽坐轮椅要往手术室去的时候,玉籽才发现尤金一直陪在她旁边,这会儿都已经是下午了,玉籽想起来尤金还有个什么约要去赴。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玉籽已经打止痛针,现在的情绪也好多了。
“等你的经纪人过来我会走的。”尤金话音刚落,凯文的声音就从二人的身后传来“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小子。”
“尤金,这是我的经纪人凯文。凯文,这个是皮尔斯的小儿子,名字叫做尤金。”凯文和尤金互相点点头算是认识。尤金也离开了医院了。
凯文推着玉籽,往护士说的三号手术室走去,两个人一路都很沉默,一直到门口,凯文才开口问“你这个手,谁因为他们受伤的?”
玉籽想了想,解释道“是的。不过这也是我的错,我一时情急,所以就…”
“我刚才在来的路就收到了皮尔斯发给我的,使用同意书。看到你这一趟没有白跑。”凯文的语调不高,他从玉籽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份同意书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也就只能这样了。我们的缘分也就在这里了。”玉籽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背,又看这打开的手术室门,有些难过的说“可是我现在真的好想念琉璃。”
玉籽被推进手术室。她这次的手术要做成全麻,一只面罩迎面而来,医生对她说你倒数十个数,玉籽数到四的时候,眼皮打架,便就没有了意识,好像是睡着了。
玉籽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看到了琉璃。
琉璃番外:我最亲爱的玉籽。
我是琉璃,出现在玉籽的梦里时,是我15岁时的样子。
15岁之前,我一直都是个很孤单的人。我的父亲很忙,母亲在生了我之后不久,又生了一个小孩子叫做尤金。但是母亲对我的要求非常严格,她希望我成为一个非常有名的舞蹈家,希望我在皇家剧院跳舞,希望我…
我就在她的希望慢慢长大,我不想让我的母亲失望,她也确实没有失望过,我从四岁开始学习芭蕾,到15岁的时候,那年的夏天我就要去考皇家芭蕾舞团了,可是一场【app下载地址xbzs】严重的感冒,让我没有办法专心的表演,最后与皇家芭蕾舞团的首席芭蕾舞演员失之交臂,这也是至今为止,我的母亲第一次为我失望,但是她好像想开了什么,让我休息一年,但只有一年的时间,她放弃对于芭蕾舞演员来说非常珍贵的青春,让我好好的休息。我一开始十分的惶恐,从来不自卑的我,想着是不是她要放弃我了,可是随之而来自由的生活,又让我感觉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我可以跟他父亲去旅行,他的工作好像就是在不停的旅行,大哥去了英国读书,临走前社区举办了一个义卖会,大哥就把自己用不到的东西,也摆在院子里供人购买。
我就是在院子里第一次见到玉籽的。她有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和雪白的脖子,可是这个小姑娘,却十分的不开心,她住的地方只和我家隔了一个街区,那天的她糟透了,她脸色有些苍白,身的衣服也不是很干净,精神有些恍惚的从我家门口过去,那时候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是我却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她“嗨!要来我家看看吗?我们正在去办义卖会。”
就此我孤独的人生里多了一个朋友,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做玉籽,来自遥远的大洋彼岸,她十岁那年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从那以后,六年来,她都是这样一个人的生活,她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的小舅舅,现在的生意做的很大,根本没有时间管她她就像一个野孩子一样。
我其实还挺羡慕她的,没有人约束也没有人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其实并不喜欢跳芭蕾,跳芭蕾会让我的骨骼从内里,都感觉到疼痛。
而眼前的她,好像结束了什么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后来我才知道,练了十年体操的她,从我家门口经过的时候,退役了。
我们有着相同的境遇,可是又有着不同的道路,芭蕾对我来说是不喜欢的东西,可是它在我的人生里才刚刚开始,而体操对于玉籽来说,是非常喜欢的运动,可是因为受伤是再也不能跳跃了。
从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们的人生互换该多好。我是一个没有人管的孩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母亲期待的眼神,不用害怕她失望,也不用把所有事情做到最好,可以去普通高中,没有门禁和我的同学们去音乐节一玩儿就是一天一夜。不用再练运动,然后,就这样自由的过完我的一生。
我把这个念头给玉籽说了以后,她笑着回答我“如果可以,我也想过你这样的人生。有父母的陪伴,有人站在你的身后,还可以做,你一直做下来的事情。”
既然我们彼此渴求对方的人生,可是我们的人生就那么的不同。就是因为这样的不同,我们成为了朋友。
我仔细的想了想,我之前也有过朋友。一起学习芭蕾的姑娘们也是我的朋友。只是她们或许去了别的地方发展,或许放弃了跳芭蕾,又或者,又或者考了皇家芭蕾舞团,我与他们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不能同步。也只好形同陌路。
而玉籽不一样,我不想和她再做回陌生人,我想和她走在同样的路,做好朋友。
母亲说我好像太过热烈了,要知道,在认识玉籽之前我一直是个内向的孩子。可是,我告诉你母亲如果你有喜欢的东西和人。那么你就一定要全力以赴。母亲说,这样的事情不用我告诉她,她比我还清楚。
我们一起去了高中,就是那种我很想去的普通高中。
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参加社团,她曾试着报了摄影班,我参加了话剧社,还在一次话剧表演里唱了歌。夏天过去,我们一家人去度假,带着玉籽一起。过年冬天我们又去滑雪,和玉籽一起。
可是,又是新的一年到来了。去年先我一步考进皇家芭蕾舞团的首席芭蕾舞演员,受了很严重的伤,可能从此再也没有办法表演芭蕾了,于是他们再一次,开始征集首席芭蕾舞演员。
我的芭蕾舞老师,曾经也是皇家芭蕾舞团的一名首席芭蕾舞演员,她也受了伤,就在她的《天鹅湖》表演前两天。玉籽说这个世界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肯定是第二名下了黑手。我的老师是,那个突然受了很重的伤的首席演员也是。
我们两个还前去调查了。我们伪装成校报的记者,申请了对皇家芭蕾舞团的采访,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消息,还被舞团的经理发现,我们被保安给丢了出来。
玉籽有一些垂头丧气,她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既然这样的事情能够一次又一次的演。你就是再小心也很难避免。”
我笑她疑神疑鬼,我看着身后,皇家芭蕾舞团的训练场,心里想着,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地方吗?也是我的母亲想让我来的地方。
一周以后,舞团的选拔正式开始,那个十分高大的舞团经理有没有认出我来,他有着一只大鼻子,眼神傲然,目空一切,坐在评委席,对每一个来参加选拔的姑娘评头论足。
到我了,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声音浑厚的说“我们又见面了。”
我一时间吓坏了,想他是不是发现了,一周之前,我来过这里。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他说“希望你今年没有感冒。“
原来他说的是去年的事情,我回想了一下,他去年也是坐在那个地方,天气很热,他却穿了一件高领的衬衫。
音乐声响起,是我无比熟悉的《天鹅》,我随着音乐舞动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开自己的骨骼,而我的骨头,依然如每一次一样,散发着疼痛。我忍着疼痛,跟着节拍,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动作。
坐在评委席最中间的,是接替我的芭蕾老师之后,做到皇家芭蕾舞团首席芭蕾舞演员的人,她是一个十分有气质的俄罗斯女人,一头金发,碧绿的眼睛。她现在也是这个舞团的总教练,我听她评价我的时候,觉得有一些虚幻,眼前的晃动,也有些让我无法招架,她说我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芭蕾舞演员,跳的非常好,她和善的态度,让我觉得,玉籽是真的小题大做了。
我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进到了皇家芭蕾舞团,成为了一名首席芭蕾舞演员的路,其实很长其实也不长,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每周六天,我要一天12个小时在这个训练场里。枯燥的排练着舞蹈,最后,就会登舞台,成为一名合格的舞者。
通过这一年的时间,我也明白我母亲为什么给我一年休息的时间,因为在这一年里,最折磨你的不是繁重的训练,而是一次又一次没顶而过的压力,那让我喘不气了。我又觉得或许没有那一年轻松的时光会更好,因为得到过再失去。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我迷失在一个又一个节拍里,整个人,又累又痛苦。
玉籽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新的目标。她认识了我的父亲,如同和我成为朋友一样,她也成为了我父亲的朋友。
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不同,他是不风趣又睿智的人。他在我的人生里扮演的角色,也不远不只是一个父亲。他是一个聆听者,一个引路者。
同时,他也为我最好的朋友,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那是我结束一周的排练以后回到家里。玉籽十分兴奋的对我说,她要加入我父亲的工作室,成为一名实习生。同时她也进入了大学,学习摄影。
玉籽原本没有方向的人生再一次有了目的地。作为朋友我十分为她感到开心,可是深陷泥潭里的我,却开始羡慕起了她的人生。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认识了新的朋友,她常常提起一个叫查尔斯的男孩,她和我的父亲也走的非常近,不再叫他叔叔,而是直呼皮尔斯。我的母亲也非常喜欢她,我的母亲有一件淡绿色的长裙,那件裙子是外婆亲自做给她的,我的外婆是一个裁缝,可是为了糊口,没有任何的精力去照顾自己的孩子,尤其是作为最大的孩子,我的母亲在我的舅舅和阿姨面前,仿佛在扮演着母亲的角色。那一件淡绿色的裙子,是我的母亲,去参加我奶奶的生日宴会时,外婆做给她的,那也是唯一的一件衣服,不久以后,我的母亲嫁给了我的父亲,外婆就离开了人世。那件淡绿色的裙子,几乎是我母亲对我外婆唯一的念想。玉籽在参加高中的毕业舞会时,母亲打开自己的衣柜,让她在里面随便挑选一件衣服,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件淡绿色的裙子。而我的母亲就这么送给了她,我有一点点的不高兴,可是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嫉妒过她,因为我还有母亲,我还有好多件我母亲亲自为我缝制的芭蕾舞裙,而且,开心的玉籽也是我想要看见。
可是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的呢?我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是从玉籽辍学以后,开始全职参与父亲的片子拍摄,还是在那天我休假在家,父亲工作是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餐,我第一次看到查尔斯时呢?
我虽然想不起来,但是这其实是一件事情,因为对于玉籽和我来说,我们到时候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
我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了这个叫做查尔斯的男孩儿。他沉默寡言,眼神清冷,穿着黑色的套头衫,虽然面庞还有些稚嫩,但是喜怒不形于声色,把全部的心事,都放在自己的心里。
而他的心有一个缺口,他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倾斜向那个缺口,而那个缺口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当然不是我,那个人是我最好的朋友玉籽。
他们两个人相恋,是一件对我来说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两个人望向彼此的时候,都是温柔,心意相通的。玉籽总是很爱笑,而查尔斯会在玉籽看不见的地方申请的凝视着她,她笑,查尔斯也会偷偷的笑,而每一次都会被玉籽给逮个正着。这个时候两个人就会相识而笑。在那个时候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我其实也没有多想得到查尔斯,但是我发现,我同时失去了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我成了一个局外人。
我想我可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不能同时失去我的友谊和我的爱情。我在那么一瞬间,觉得友谊和爱情里我要选一个,那天是一个下午,我的父亲有些发烧,躺在家里休息。查尔斯从工作室带来要父亲签字的文件,之后他要走的时候,他的车子坏了,要知道这里离他住的地方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有些无措,接下来还有事情的他,有些茫然。
我开着车从院子里出来,说自己要去市中心,他可以搭个便车。
在路的时候,广播里放了一首名字叫做《桑尼》的歌,歌词讲了一个像太阳一样美丽的女孩子。听这首歌的时候,查尔斯第一次在没有玉籽的地方,笑了出来。他好像是心中窃喜,却又没有办法忍耐住自己的情绪。我觉得他的这个笑容真的很好。这个笑容好像是对着我笑的。于是我就为了这一个笑,在他和玉籽之间选择了他。
听过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爱情战胜了我生命里的其他人。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我想要这个笑容属于我。在以后的每一刻,这个笑容同样是为我绽放。我也想与他站得人群处相互对视,纵然周围人来人往,我只要他的眼睛里有我一个人。
我把查尔斯送到目的地,他匆匆的向我道谢,最后下车跑进了一家餐厅。这家餐厅的外墙是玻璃的,所以并不难看出他约的人是谁。玉籽就坐在靠窗的第二排桌子边,手里拿着一瓶奶昔是不耐烦的搅拌着冰块儿。
啊,他是来见玉籽的呀!
后来我听说,他们要去法国,和我的父亲一起去拍摄新的纪录片,我们在夏天结束之前,又组织了一次旅行,我在欧洲的巡演非常成功,好不容易获得了一次休假。我们全家出行,玉籽同样在队伍之中。
那次是玉籽的生日,父亲建议我,可以送给她一支摄像机作为礼物,我不知道怎么的对玉籽,心怀愧疚。所以我把欧洲巡演所有的演出费,都拿出来。在父亲的建议下,买了一只非常昂贵的摄影机送给她。我们一起躺在夏日的海边,我的心情忐忑,因为我有一种预感,这次的旅行之后,我们就会有不同的人生轨迹了。如同我小时候想的那样,我想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走在同一条道路,可是现在,这条路已经不止我们两个人了。
她依然很开心,收到了摄影机,眼里的光芒比天的星星还要亮,她笑意盈盈,对新摄影机爱不释手,各处拍来拍去,最后她把摄影机对准了我,问“琉璃,你为什么不喜欢摄影?皮尔斯明明是最想要你接下他的衣钵。“
我心里有些感慨,说说那个我一直知道答案“我也不喜欢芭蕾,再让父亲和母亲失望里,我最不想的是让我的母亲失望。而你,最好也不要让我的父亲对你失望。”
“那当然了。皮尔斯对我来说,就好像是那个灯塔一样,在我大雾蒙蒙的人生里,你和皮尔斯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他给了我方向,你让我想着做一个好人。”玉籽声音有些哽咽,我们认识快五年了,她从来没有哭过。这次她也坚持着,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我们两个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就如同一种魔法一样,我每一次都能笑出声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但是我们有一个默契,会告诉彼此自己在笑什么“我在笑那次…“我先开口道“我在笑,那次我们在欧洲滑雪。你的板子突然不听使唤,整个人和板子一起直直的朝我大哥扑了过去。我大哥的门牙差一点没摔碎。”
“我在笑今天的星星。琉璃,你看抬头看一看,这满天的星星,多美呀!”玉籽心中起了波澜,她躺在了地,然后把摄影机递给了我“你可以试着拍一下。把你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都记录在这个小匣子里。总有一天,我会有我自己的纪录片,我也会把你拍的这个片段,剪辑到我的片子里去的。”
玉籽认真的声音感染了我,我伸手接过了摄影机,对着浩渺的星空,好像可以捕捉到风。
我一边拍一边对玉籽说“我们一言为定。到时候我一定要做第一个观看者。”玉籽拍了拍胸脯肯定的说“那是一定的。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我十分相信会在不远的将来。我最亲爱的琉璃,你一定会是我的第一个观众。”
她说我是她最亲爱的琉璃,她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最亲爱的玉籽,可是之后她又说“我真的很期待接下来的法国之行,可以跟查尔斯一起。在法国的时候会是查尔斯的生日,你说我要送他什么好呢?”
我有些木讷,手里的摄影机也沉了起来,让我举着有些疲惫,玉籽立刻从我手里接了过来,我坐了起来,海风轻轻拂过我们两个人的头发,我看着她,心里闪过好多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