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玉籽摸索着,走到了门边,啪的一声把灯打开,屋里又再次明亮了起来。
而艾伯特刚才的鳄鱼眼泪,也早已没影了,而是转身靠在了病床里,病房里的空气,又尴尬了起来,就连嘴巴最轻的江俊泽,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看了玉籽一眼“我们…”
“坐下吧”艾伯特没好气的对着四眼懵着的两个人说。
玉籽依言,坐在了她经常坐的椅子,江俊泽没有别的椅子了,所以侧身坐在了病床。艾伯特有些嫌恶的看了江俊泽一眼,江俊泽怎么能没看到他的眼神,立刻炸毛“看什么看?眼睛大吗?”
艾伯特眨了眨眼睛,然后看了一眼玉籽“嗯,我们两个人的眼睛都挺大的。”
江俊泽从进来就发现了,玉籽和艾伯特有着一样的眼睛,遗传自于雨女士,他看着这双眼睛,还真的很难…
“好了,别愣着了,吃蛋糕。”说着,玉籽拿出刀叉,递给艾伯特“寿星切第一刀。”
“我不喜欢吃水果蛋糕”艾伯特没有接过刀子。
江俊泽忍不住的说“那你就不要吃。”
“我生日,我的生日蛋糕,我怎么能不吃。”艾伯特对江俊泽,从一开始,态度就带着敌意。
玉籽接过刀子,把蛋糕的水果挑了出来,然后把刀子又递给了艾伯特“切吧”
如此,艾伯特这才结果切蛋糕的塑料刀片,在蛋糕切了一刀。
玉籽拍着手说道“如此就和过去的一年一刀两断了。”
艾伯特把刀子递回到玉籽的手里,淡淡的说“花样还真多。”
如此说着,玉籽已经把蛋糕分切好三份,面完全没有水果的递给艾伯特,然后把两分正常的分别给自己还有江浚泽。
艾伯特一边吃蛋糕一边看手的手表,说“离我的生日最起码还有两个小时。”
“我们明天不是要出国嘛,最少也要下周才能回来,所以我想着提前给你过生日,你理解一下。”玉籽发现艾伯特的情绪,并没有受到于雨的到来,有任何的变化,依然是原本那副样子。
“如果我不理解呢?”依然还是原先那副什么道理也说不通的样子。
“那今年她过生日的时候你怎么没来?”如果论和人吵架,江浚泽从来没有输过。
“我倒是很想来,但是以什么身份呢?”说到这个,艾伯特还心酸了起来。
“啊,她不认你,她就不是你姐姐了?”江浚泽迅速的抓住了艾伯特话语里的病句。
“她一直都是我的姐姐,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不会变的。”
“既然作为亲人,为什么要赌气和斤斤计较呢?”
“我哪里有斤斤计较,更没有赌气。我只是不理解而已。”
“那你怎么样才能理解?你在这里斤斤计较,玉籽也可以以你没有来参加她的生日会,而跟你赌气。”
“我说了我没有赌气,我只是不愿意理解。”很显然,艾伯特并不是江浚泽的对手,两人一阵的争锋,最后也是艾伯特败下阵来。
江浚泽得意的吃着手里的蛋糕,对着玉籽灿烂一笑。
艾伯特看了简直气不打一出来,江浚泽的笑容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侮辱,把手里蛋糕放在一边,对身边的玉籽说“我还没有吃饭。”
“都这个时间了,你还没有吃饭?你的助手呢?他是吃白饭的吗?”玉籽忍不住的抱怨起来,然后提出了自己带来的鲸鱼饭盒,放在艾伯特的手边“来,这是我给你带来的饭菜,就是是昨天晚做的,你先尝一尝,如果味道不好的话,我去附近给你买一点。”说着,玉籽有些担忧的拿出手机,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外卖店。
江浚泽明白,艾伯特这是在吸引她的注意力,自己想想没有办法,在这方面赢过他,现在他只需要安静的等待,等待一个翻盘的机会。
玉籽摸着还有些烫手的盒饭,一一摆在了艾伯特的面前。
艾伯特看这饭盒里的红烧肉,黄豆猪蹄,排骨汤,四季豆什锦,还有一盒米饭,很显然这些菜他都很喜欢吃。
拿起筷子,艾伯特开始吃饭。
玉籽看他还是有一些变化的,那就是有些难以下咽,玉籽拿起新的筷子,尝了尝饭菜,味道依然很好,艾伯特一向挑食,如果不好吃的东西他是不会入口的,让他难以下咽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白天的时候,于雨来过了。
玉籽想要移动身下的椅子,就发现椅子下面的轮子有些生涩,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是个新椅子,玉籽垂下眼睑问“她来过了?”
艾伯特夹菜的筷子一滞,然后点了点头“她已经回去了”
“你做的很好。”玉籽放下手里的筷子,现在觉得难以下咽的,也有她的一份。
“你们两个人至于吗?为了一个你们都不想扯关系的人,在这里吃不下饭,还声叹气。”江浚泽放下手里只吃了一口的蛋糕,果然放了一天的蛋糕,味道就是不怎么好。
“你是有什么好办法吗?”艾伯特忍不住的讽刺的。
江浚泽不管艾伯特话语里的讥讽,继续说道“说到底,她还是生了你们两个人。如果你们两个人一起携手对她说不,她只要不是个疯子,就应该意识到,你们都不想让她在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她就是个疯子。”玉籽和艾伯特异口同声的说。
玉籽继续补充道“很显然我们两个人,也是很疯狂的人,这更从侧面补充,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是她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她是一个利己主义者,我今天告诉她,一个她非常在意的事情,那就是她和我父亲的感情即将玩完,所以她现在就忙着,挽回就能感情,没时间来管我们,在我们面前,伪装什么好母亲了。”说完艾伯特自嘲的笑了笑“我一直希望我父亲能够觉醒,没想到,我是那个要逼他一把的人。”
“于雨和阿尔文先生,不是关系很好吗?”江浚泽想起他和玉籽在伦敦的时候,夫妇两个人一起来赴宴,阿尔文先生,是那个一直默默在于雨身后支持男人。
“我父亲一直都很喜欢她,我祖母评价他,是为了这个女人瞎了眼,成了聋子,成了一个睡着的人。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有一个人拍下照片,来勒索我祖母,他在来找我祖母之前,其实就已经找过我的父亲了,很可惜,我父亲把他赶了出去。这么多年光我知道的,她身边就三个男人。她其实是一个很成功的投资商人,所以在她身边的男人,应该不只是这些,但是这么多年了,我的父亲一直视而不见。他一直都很爱她,好像从前她第一眼起。在遇到她之前,我父亲也是个花花公子,但为什么只让她一个人怀了孕,而且还生下了我,还娶了她。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说到这里,艾伯特觉得心口一热,他一向拿自己的父亲为榜样,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一个真正的绅士。却在爱情面前如此的卑微。
“阿尔文先生,竟然还有这一面。”玉籽毫不意外会听到于雨这样的过往,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不有其父必有其子。”江浚泽示意了一下艾伯特,她又何尝不是一个锲而不舍的人。
“她跟我父亲有太多的利益纠葛,说她能有今天,是我父亲一手造就的也不为过。所以当她知道,她的那些丑事,我的父亲是知情的,所以她要着急的去找我父亲,至少要保住我父亲妻子的位置。她始终是我的母亲,虽然在你面前说这个不好,但她给我的温暖,在我的意识里,她依然是我的母亲。我大致只能做到这里了。”说着,艾伯特低着头,又吃了一口干饭,米饭蓬松,湿润,但是难以下咽。
“我一直所求的,不过是跟以前一样,让她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如同离开我时一样。”说着,玉籽有些哽咽,艾伯特低下头,小声的对玉籽说“对不起”
“这…确实是你的错”江俊泽不等玉籽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明明还有很多的办法,出现在玉籽的身边。你的目的,不过是在玉籽的身边,参与她的人生,成为她的亲人。你可以以朋友,以投资人等等的身份出现,但你却用了一种她最难接受,最狠的手段,出现在了她的人生中,你揭露的,是玉籽从来没想过自己要面对的过往,同时,也打碎了她以往所有的认知,还要她想办法面对,她本来可以一生都不用见面的人。你确实应该道歉。”
“你不要这么说他”玉籽看艾伯特本来就很不好受了,拉着江俊泽不让他再说下去。
“我说的没错,而且他又不是个水晶人,有颗玻璃心,这件事情,由他而起,就得他去解决。艾伯特,你记住,玉籽不想见于雨,也不想跟她扯除了你以外的半分关系,你要解决这件事情。”江俊泽依然没有住嘴的意思。
玉籽怒道“凭什么是他要解决的事情。这些事情,过往的那些事情,他不出现,就不存在吗?不,存在。我依然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我依然被我的小舅舅背叛,我依然…是害死我最好朋友的凶手。”
每次玉籽难受崩溃的时候,她总会从根本否定自己,以前,她只会把琉璃的死归咎到自己的身,后来,更让她喘不过起来的两座大山,已经如影随形了。
“我,想要弥补。”艾伯特是个很有办法的人,可是当他要想办法对付的人,成了他的母亲,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好像,有一个”江俊泽想到的办法,其实,玉籽和艾伯特,心里都有数。
“我…”艾伯特看了玉籽一眼,然后伸手,拉住了玉籽的胳膊“不可能。”
“你不来见她,然后跟于雨做个交易,很简单的交易,那么,你们两个人,就可以一起,消失…”
“你出去”玉籽断然的指着门,对江俊泽说。
江俊泽觉得自己有点耳背,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玉籽抬高了语调“你出去。”
江俊泽听到了玉籽斩钉截铁的重复,站了起来“你让我…”
“你就不要再雪加霜了”艾伯特对江俊泽小声地说,这已经是他能表现出来的,最大的善意和安抚了。
“我…”玉籽语噎,她刚才的话,伤到了江俊泽,伸手,江俊泽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之间,有着不用言语,就相互懂得的深意。
“玉籽,我会回来的。”艾伯特觉得,江俊泽没说完的话,和没表露出来的意思,是目前最有用的办法。
“我,可以直面她”玉籽一想到,艾伯特如同他出现一样,不是自己的本意,离开也是她不想看到的,玉籽心底就涌起了勇气“比我可怜的人多了,这世界,不负责任的父母也很多。为什么作为受害者的我,要躲避,要违背心意。我愿意直面她,这样,我们也可以,更加坦陈,自在的,做我们自己,心里,不用跟着一根刺。艾伯特,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亲人了。但是于雨不是,她对我,是个陌生人。我用了仅十年的时间,想通了我跟琉璃的事情。其实我没有错,我跟查尔斯,都没有错,我们又追求爱的权利。只是,琉璃太可怜了,她死了,我才深陷根本不需要我背负的愧疚里,折磨自己,消磨了爱人。艾伯特,你看我现在,有了新的爱人。我不想,在于雨的阴影下,跟你相处。我们应该有着跟舒适和美好的相处方式。我们去滑雪的时候,不用一次次的想起,那个女人,给我们共同的血脉。我们,只因为我们是亲人,而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亲人,不就应该跟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不明所以,但永远紧紧地挤在一起。我们只为了爱,而爱。”说完,玉籽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目前为止的人生里,说的爱,都没她这段话里说的多。
艾伯特没说话,他点了点头。
江俊泽抿着嘴,抿的太紧,嘴角向下,带着哭腔“这,这也太感人了。”
“大男人的,哭哭啼啼。玉籽,非这个男人不可吗?”艾伯特依然不改嫌弃江俊泽的本色。
玉籽梳了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嗯,非他不可。”
“我也,非你不可。”江俊泽拉着玉籽的手,才不管艾伯特的嫌弃眼神,拉着玉籽的手,亲吻了一下。
“那好,你现在,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于雨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不想打无准备之仗。”玉籽打起精神的说。
“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去问,他的祖母。”说着,艾伯特先把手,指向了江俊泽。
“我奶奶?宋老太太?”江俊泽一头雾水。
“没错,宋老太太,知道所有,玉籽出生前的事情。”
就在这时,玉籽的手机突然响了,吓了她一跳,有些心慌的拿出手机,定睛一看,是苗苗的电话。
“喂?”玉籽接起了电话。
“玉籽”电话那头,是苗苗无精打采的声音,苗苗一直是个很明艳的女孩,阳光艳丽,也是她招人喜欢的原因,但是现在的她,和她此时的声音,就好像枯萎的玫瑰花一样。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玉籽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我,感觉很不好。想休息一段时间。去旅行散散心,所以想跟你请个假。”苗苗没有隐瞒全部,只是说了她能表现出来的,所有的悲伤。
“我陪你”玉籽觉得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你明天,不是要去美国,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买好了机票,就准备走了,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不过你近期需要的事情,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拜拜”说着,苗苗挂断了电话。
玉籽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东西,往外面走,走到门边才对屋里的两个男人说“我的事情,先放一放,江俊泽,你给尹禾打电话,说苗苗可能不太好,我现在去找她,你让他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艾伯特…”玉籽顿了顿,看向艾伯特。两个人四目相对,玉籽道“生日快乐。”
艾伯特点点头‘“嗯,确实那个女生的事情,更为重要。”
说完,玉籽就走出了病房,江俊泽也起身,跟在玉籽后面,因为车钥匙在他这里。
两个走到车边,江俊泽再给尹禾打电话,外放让正在开车往苗苗家里的玉籽听到。
“苗苗要出去散散心?”尹禾最近失眠,每晚几乎是喝醉了才能睡着。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玉籽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
尹禾摸了一把脸,对玉籽说“现在已经清醒了。我,我去苗苗家里找找她。”
“算了,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再去苗苗家的路了,你叫你的助理和你一起,去机场找找她。”说着,玉籽按断了电话。
“玉籽,你慢一点。”江俊泽发现玉籽愤怒到了极点,她踩着油门,已经有些超速了。
玉籽放缓了车速,抹了一把脸的泪水“为什么?”
“怎么了?”江俊泽这才发现玉籽已经泪流满脸了。
“为什么男人,都可以,把一个女人伤的那么深。琉璃如此,苗苗现在,也是这样。仔细想着,于雨,于雨那个女人,何尝不是,被那个男人,伤透了心。她,她也不是,天生就是恶人,就是可以抛弃亲生孩子的禽兽。而是人生中,出了错,遇见了坏男人。那个男人,一时放纵,伤害了两个女人,又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有了我。我,我…”说着,玉籽突然有些心口疼,她握紧方向盘,哭了起来。
江俊泽心如刀绞,他看玉籽哭,真还不如挨刀子。夜已经深了,路的车也已经没多少了,但是玉籽这样一边开车,一边哭,也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拉着玉籽的手,让她靠边停车。
车刚刚停下,江俊泽就一把抱住了玉籽“你放心,我今天,就在这里发誓,玉籽,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你,我会尽我所能,做一个男人,一个爱人该做的一切。玉籽,我爱你,你刚才哭,比拿刀子割我的肉还要疼,这足矣说明,你在我心里,已然比我自己都要重要了。玉籽,你一直力求,让你的人生不出任何差错,你其实和,和于雨一样,缺少安全感。但是你还愿意相信我,愿意付出爱。而我,自问不比阿尔文先生差。我想,阿尔文先生,也是把于雨看的,比自己还要重。玉籽,不要哭了,你是我的女人,我也是,那个可以与你一起,背负人生的男人。人的一生,所行之路太漫长了,让我陪伴你吧。”
玉籽听完,她知道江俊泽这是在跟自己求婚,但是现在,她还没做好这样的准备,她点点头“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我知道”江俊泽不知不觉也流了泪,这时破涕为笑,松开玉籽说“我来开车,苗苗的事情,最重要。”
玉籽知道他是故意岔开话题的,而且现在确实苗苗的事情,最重要,两个人交换了驾驶位置,玉籽坐在了副驾驶,车辆在江俊泽的驾驶下,继续行驶,两个人已经离苗苗家里不远了。
这时,玉籽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她心里一沉,对江俊泽说“掉头”
“掉头?”江俊泽虽然心里又疑问,但没有迟疑,在路口立刻掉了头,玉籽指着已经快看不见踪影的出租车说“我好像在那辆车,看到了苗苗。”
“好”江俊泽加足马力,专心的看着前车追去。
这时,玉籽又拨通了尹禾的电话,听声音,尹禾也坐在了车。
“你现在不要去机场了,你去苗苗家里看一看。我刚才在苗苗家附近看到一辆出租车,面好像有她,我跟江俊泽正在追,但是我不放心,我听她的声音很不好,我怕,怕她有什么别的事情。”
“好,我马去”尹禾对助理说“去苗苗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