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江俊泽突然觉得后背一热,不知玉籽为什么突然喊他。
“容泽说,外面下雪了,是吗?”玉籽感觉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温度有点低。
“恩,从十点开始,现在还没有停。”看了一眼窗外,果然是在大雪飘落。
“你能给我开一点窗户吗?”玉籽凭着感觉,想要找到窗户的方向。
“容医生说,你现在在治疗期,不能感冒”
“就开一点点,我想要闻一闻雪的气味。”玉籽用手指掐了掐,示意让他给自己开一点小缝。
江俊泽太知道玉籽的脾气了,如果他不给她开的话,她没准就自己去开了,于是他伸手,真的就给玉籽开了一条小缝隙。
就是这么一条缝隙,外面的世界就涌了进来。
寒风和窗外吵杂的声音,一起扑面的,还有下雪时的湿润空气,玉籽笑了“谢了。”
“那我先出去了。”说着,江俊泽推门走了出去。
江俊泽出门,就看见了容泽,他一直都在这里等他。
“玉籽起疑心了,她刚才是不是跟你说话的时候,说了中文。”
“好,好像是。”
“我和她说了,我们之前排练好的,说你是混血,这样就可以哄弄过去。”
江俊泽看着容泽搜肠刮肚,为了给自己打掩护,比做三四个手术都还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容泽皱眉,伸手去摸江俊泽的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江俊泽别开了容泽的手,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热啊。”
“那你笑什么?你脑子不正常了?”容泽伸手拿起自己口袋里的诊断本,要给江俊泽开个CT去检查。
“我是看你,是真心的想帮我们。我本来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以为我把玉籽带到这里来,是想要跟她进一步增加感情,然后,和她有所发展?”
“是,是啊”江俊泽听容泽这么说,原本好不容易有的笑容,就僵在了脸。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容泽大胆的承认。
“我…”江俊泽回头,通过病房门的玻璃看了一眼玉籽,她背对着门,抬着头好似在看着什么地方,但是两个人都知道,玉籽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你我第一次见玉籽,我们遇见了车祸,她吓得瑟瑟发抖,但是她还是很坚定的和我一起,救了那夫妇二人。后来的交流,还有我母亲的事情,我发现她是个又坚定又聪明,还很温暖的女人。但是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为了爱情,那么的迷茫和胆怯,还委屈自己。我期待她能够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现在的玉籽。我期待她能够尽快恢复原本的她。可能是我喜欢她喜欢的还不够吧。”容泽有看了玉籽一眼,一个窗户开出的一点点的缝隙,就能够让她满足,那个眼神坚毅,亮着光线的玉籽,已经看不见了。
“她不是变成这个样子了,而是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江俊泽也顺着容泽的目光去看玉籽,正好玉籽伸手,去触摸风的感觉,江俊泽淡笑着说“她其实一点也不坚强,她害怕很多东西,比如说下雨天,她会很不安的,打雷的时候更甚。她其实一点也不聪明,在超市里,算1.2公斤的西红柿多少钱,她算了整整三分钟,至于温暖…”
“听你的故事干什么啊,我可能就是个只能站在外面,看着你们的局外人,照顾好她。”说着,容泽拍了拍江俊泽的肩膀。
江俊泽觉得,其实容泽才是个聪明人,他是个理性到了极点的人,他并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不够爱玉籽,而是因为爱的理性十足,他知道自己没有结果,知道玉籽也不会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而变得快乐起来,所以,他选择了放弃,非常彻底的放弃,以后他甚至不会多跟玉籽说一句话了,因为这样,只会让玉籽,更加为难。
“给”晚的时候,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但是玉籽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经过一会的午睡,让她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坐在床,埃迪要递给她什么东西。
两个人最近也有了些默契,比如说现在,玉籽伸出了手,然后感觉到了手心一凉,再一握,是雪。
玉籽感觉到了掌心的东西,是一只雪球“好凉”
“我给你拿掉”说着,江俊泽伸手就想把雪球从玉籽手里拿出来,但玉籽却抓住了“凉凉的,多好啊。”
“天黑了。”江俊泽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把玉籽的晚饭放在了桌子,玉籽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对了,我们好像还没有谈过一件事情。”
江俊泽拆着食品的包装,问“什么事情?”
“非常重要的事情”
江俊泽一听玉籽这么一说,联想到中午的时候,容泽说的,玉籽有所察觉的事情,立刻解释道“我想到你午的时候,说了一些中文,我的妈妈是中国人,但是我只能听懂一点点。”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是想跟你说照顾我的薪水和平时的生活费。我不知道其他的护工都怎么收费,我可以比业内的相同水准,多一些,因为你照顾我照顾的很好。这个是我平时常用的卡,如果我需要什么东西,花钱买的话,你就用这买就可以,然后列好清单,发给我的经纪人,这里面只有相应地额度,不够的话你也可以联系他”
说着,玉籽把凯文的名牌递给江俊泽,江俊泽把卡和名牌,一起接了过来,她会这么做,意味着那个聪明的玉籽正在复苏,她看不见,如果把一张大额的银行卡交在一个陌生,还不熟悉到足以信任的人手里,难免会让人占便宜,因为人性从来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人。
所以,玉籽把凯文摆了出来,玉籽刚刚住院,凯文就要过来,但是玉籽是好不容易,才把他压住,让她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来照顾自己一段时间,一听这个,凯文就安静了。而玉籽并没有通知苗苗,因为苗苗知道了,就意味着她的未婚夫尹禾知道了,而在尹禾处,调整状态的江俊泽,也就能知道了。
“吃饭”说着,玉籽的手里,有了一只冰凉的叉子,一摸到叉子,玉籽的心都凉了“又吃沙拉?”
“是”玉籽这几天胃口欠佳,一份沙拉都只能吃三分之一,而这让江俊泽觉得,玉籽只吃沙拉。
“这附近,有没有中餐厅,你给我买个叉烧肉饭,糖醋鸡块也行。”
“你恢复了?”江俊泽忍不住的问。
玉籽摇头“没有,但是我的胃好像恢复了。”
江俊泽看着捂着自己胃,脸拉的老长的玉籽,甚是可爱“好,明天买”
“打听打听有没有小笼包”
“好”
“春卷”
“好”
“烧烤…”玉籽皱眉,因为她突然忘记了,怎么说烧烤了。
江俊泽尝试着说“BBQ”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玉籽点头。
“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烤小羊排店”玉籽想吃的东西,江俊泽一早就打听过了,但是这十几天的玉籽,总是蔫蔫的。
“那明天就吃那个。”
“好”今天的沙拉是土豆沙拉,玉籽真的是可以用难以下咽的吃完了。
手里的雪,被玉籽一直捂着,一直捂到融化,江俊泽也并没有给她要过来,而是一直任由她拿着。
夜已经很深了,玉籽辗转睡不着觉,她从病床坐起来,觉得浑身冰冷,裹了被子也没能缓和,她伸手想去摸按钮,但是一想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别人肯定休息了,她记得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柜子,她中午的时候,去卫生间差点碰到。埃迪说里面装了被子。
想着,玉籽从床站起来,她摸索着,先是摸到了床头柜,又凭着感觉往左边走了几步,并没有碰到什么东西,有继续走了几步,感觉到了障碍物,玉籽摸了摸,好像是个长方体,摸了一会,总算是摸到了柜子的把手,玉籽很有成就感的一笑,打开柜子,果然,摸到了被子。
她把被子抱在怀里,突然,有风吹到了她的身,她突然,好像失去了方向感,恍惚的找不到回床的路。
她把被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皱着眉想要凭自己的感觉,找到回床的路,但是刚刚走了第一步,她就失去了重心,摔倒在了地。
只听“碰”的一声,玉籽还以为会很疼,但是好在有被子垫着,玉籽觉得自己摔得一点都不痛,但她却伏在地,不想起来了。
玉籽蜷缩在地,原本开着一点缝的窗户,又吹进了冷风,玉籽感觉到了,又雪片吹了进来,今天是个冰冷的雪夜啊。
玉籽觉得自己哭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进了她的耳朵里,但是她就是起不来,她讨厌这样无力的自己,这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下着雷雨的深夜,她躲在被窝里,也是这么躺着躺着,就哭了起来,玉籽伸手,放在自己空落落的脖颈,好似摸到了脉搏“妈妈”
玉籽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当然不是那个生了她的那个,而是埋在了南山公墓里,玉籽用自己的名字来纪念的那个妈妈。
恍惚着,玉籽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做梦了,因为她看见了她的妈妈,她来接自己了“波儿”
她叫着自己的小名,用手摸着自己的头“累了?”
“妈妈,我太难受了。”玉籽撒着娇,好似小的时候,伏在她的膝间。
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喜欢坐在一把矮脚椅,玉籽就伏在她的膝盖,妈妈就说“你就跟个小狗一样。”
“妈妈,你来接我吗?”
“恩,我来接你。但是,你是不会跟我走的对吗?”
玉籽点点头“妈妈,我还不想走。”
“妈妈知道,但是你能跟我说,为什么吗?”
“因为我还有牵挂”玉籽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如果这个时候,跟着妈妈走了,那么他就可能会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你有了喜欢的人?”
“是,有”
“那他人呢?”
“妈妈,你和爸爸是最应该陪伴我的人,可是你们离开了我。所以,没有人,能永远留在我身边的人。”
“孩子,如果有的选…”
“玉籽,玉籽…”恍惚着,玉籽听到江俊泽再叫她的名字,她知道自己这时候,还是在做梦,因为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玉籽,你醒一醒,醒一醒。”玉籽觉得有热的水滴在自己的脸,她伸手去抚,但是没什么力气,她哭了,用尽全力,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心里的痛意,忍不住的喊了声“妈妈”
“我在,玉籽我在呢”江俊泽看着不省人事的玉籽,突然开口喊了句自己的名字。
江俊泽抱紧了玉籽,发现她浑身冰凉,但嘴里还是在喊着“江俊泽,江俊泽。”
容泽看了一眼心电监护“护士,护士…”
“怎么了?怎么了?”江俊泽也看了一眼后,然后立刻就明白了,眼泪就流了下来“容泽,你救救玉籽,你救救她。”
“她怎么会摔倒了?怎么会?”容泽看着玉籽的腿,胳膊都摔流血了,血也已经凝固了,应该是摔倒了有一点时间了。而且她的脖后有血,是治疗的伤口裂开了。
“快,准备电击”说着,江俊泽拉来了电击器,还没充电,就听心电监护仪发出了警告,玉籽的心跳…
“快,做CPR【】,快…”容泽也失了分寸,他来不及拿别的,用手掰断了强心剂的药瓶,用针管汲取药水,打在玉籽的血管里,江俊泽在一边做着心脏复苏。
玉籽觉得心口很疼,她想要结束这种折磨,但是她有听到了江俊泽的声音“玉籽,求你了玉籽,醒一醒,你醒一醒。”
“咳,咳咳”江俊泽发现玉籽在咳嗽,心电监护仪的警报也停了,容泽对护士说”快,把她送到手术室里。“
江俊泽垂着手,看着被推着,往手术室里去的玉籽,刚才,他摸不到玉籽的心跳了,一丝都摸不到,但突然,他感觉到了玉籽的呼吸和跳动的心脏“玉籽…”
他念着玉籽的名字,眼泪也已经忍不住了,他不是爱哭的人,可现在的他,哭得像个孩子“玉籽,求你了,别走。”
别跟我的爸妈一样,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