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荏苒挂了电话后便拿出了画本和笔,笔尖在纸上熟念地勾勒着线条,仿佛画过千千万万遍般没有丝毫犹豫。没一会儿画纸上便显现出一个人的容颜,眉如远山,俊挺的鼻,微勾的薄唇,而最出众的便是那双眼,深邃的眼瞳含着淡淡的笑意。纪荏苒伸手划过画纸上的容颜,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这几年时常出现在她的梦中,却再也没办法触碰到甚至没办法看到的——她的星辰。
顾景辰,你不会知道,我是在怎样的思念中走过了异国的大街小巷,又花了多少勇气想要走回你身边。
人们常说摄影是留存世间美好最好的方式,它甚至能定格时间,能定格光影承载的刹那芳华。可那时候躺在医院的纪荏苒就想着,见都见不到要怎么留住呢?后来,在她身体开始恢复只需要静养的时候她便重新拿起了画笔。
其实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是画画,各种线条各种颜色,能记录眼中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也能天马行空展现她想象中的那些美好。纪荏苒的母亲是钢琴家,她记忆中的母亲温婉美丽,每次坐在钢琴前,指尖下流淌出动人的旋律时眼中都有别样的光彩。
受母亲的熏陶她一直都很喜欢钢琴,父母都只希望她按自己所想自由的活着,所以母亲总是担心她是因为自己的压力去学习钢琴,让她专注画画就好。每次说起这个父亲就跟母亲打趣道:“苒苒从还没出生时便是听着你的钢琴长大的,不喜欢钢琴才是胎教失败。”她便在旁边咧开嘴角直笑。
后来她在小学二年级时母亲收了一个学生,是世交家的女儿,所以那时起她便多了一个伙伴,就是林惊月。林惊月和她同岁,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只是不同班,她们之前从没有见过。邻居家的沈遇比她们长两个年级,那时候他们三个便每天凑在一起,两小无猜地过了许多年,直到沈遇和林惊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看对了眼,她觉得她是他们青梅竹马中闪闪的电灯泡,还无知地闪耀了这么多年。
她和林惊月一起学琴时沈遇便在旁边百无聊赖的写作业,她在学习画画时他们两便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出去玩,回来经常弄得一身灰,偶尔甚至不知道在哪里爬过还划破了衣服,有时候他们便带着在外面摘的野花,捡的好看的小石头献宝似的带给她,还在旁边念念叨叨地:“苒苒你别这么用功啦,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
她的童年就这样伴着钢琴,伴着画笔,伴着他们的玩闹声无忧地走过了。有时候爸妈担心她学习太累,可她从小性子就不服输,什么都想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她喜欢便不觉得累了。虽然有时候的确练得很辛苦,可在她慢慢长大后便觉得,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她所有的努力都不曾被辜负。
那时候她不知道人生中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努力便可以向好的方向前行的。
……
在医院静养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画画,她的画里只有一个主人公,就是顾景辰,她重复地画着他的容颜,画着他的背影,画他冲着她笑得宠溺,他佯做生气冲她发火,画他在篮球场上惹得女生尖叫的投篮,画他倚在学校长椅上专注的看书,画着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所有美好。有时候一边画一边忍不住流泪,泪水打湿了很多画纸,她从不知道她也可以这么脆弱,这么容易掉泪,这么害怕孤独,这么害怕......丢掉了他。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那时候她和国内的通讯全部切断了,甚至连父亲的消息都只能从他好友那里得到只言片语,她就像突然失去了方向的风筝,一直牵引着她的线全都断掉了,她随着风不知道会飘向哪里。
她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会慢慢模糊掉他的身影,那时候她拼命地想把记忆中的他全部留下来,全部留在她的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