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赵才人刚刚生了场大病,朕的确是有日子没去探望了。”
木槿咬唇,心中有一瞬抽疼,在那情绪即将翻涌上来的时候,她连忙闭了眼睛,不叫慕荣洵看到她此刻的狼狈。
从前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都忍过来了,此刻又算得了什么?他走了也好,留下来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穿好了衣服,慕荣洵起身对身后的木槿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好生休息。”说罢便拂袖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声音清冷,其中听不出喜怒,“朕记得,从前与你独处的时候,你总唤朕洵哥哥。”
只一句话,让木槿的眼睛猛然睁大。
她只记得他对她的冷漠和决绝,却不记得,她同他是有过短暂的恩爱时光的。
原本那些她以为已经淡去的记忆,像是突然被打开了阀门,瞬间涌入脑海……
那一年,她初嫁到祁国,因为水土不服,竟一连数日高热不退,慕荣洵便整日在床前守着她。
那时的他,登基还不满一年,朝中政务繁重,他就命人将折子全都送到璟和宫批阅,只为了可以时时照看她。医士们开的汤药又涩又苦,她不肯喝,他便先含了汤药,再以口渡给她;她夜里睡相不好,总是乱踢被子,他就整夜抱着她。
后来啊,她明明身子已经痊愈,却仍旧赖床撑病,甚至无法无天地趁慕荣洵批阅奏折之时,从身后攀上他的肩膀,一边蹭着他的脸,一边软磨硬泡道:“背我好不好?”
原以为他会因此动怒,却不想他竟真的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背着她在殿中踱步,“这后宫之中,恐怕只有你敢爬上朕的背了。”
她却贴上他的耳朵,撒娇道:“那陛下可知,只有哥哥才背过嫔妾?”
语落又趁机在他脸上轻啄了两下,“不过嫔妾还是更喜欢洵哥哥!”
自此以后,只要四下无人时,她便唤他洵哥哥,有时他会假装生气地质问她:“你方才唤朕什么?”
每每这时,她便死不认账了,一口一个陛下叫得毕恭毕敬,他实在哭笑不得,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得拉过她又亲又咬,直到她认错求饶才肯放过她。
原来她和他,是有过许多美好回忆的。
也许,他对她,并非全都是逢场作戏,也是有过一丝真心的呢?
木槿起身,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惆怅,如果他们是寻常夫妻,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吧?也许,他们还会有孩子,孩子也会有孩子,一大家子和和满满地过一生。
只可惜,如果终究是如果,错就错在她姓周,她和他,注定是错过了。
“朕记得,从前与你独处的时候,你总唤朕洵哥哥。”
她只希望,方才他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可千万不要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才好。
门口守着的王福见慕荣洵出来,连忙上前,“陛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延清宫。”慕荣洵冷冷地丢下一句。
王福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便道:“陛下莫要打趣奴才了,您一早便说要要来皇后娘娘这,怎地又要去赵才人那里了呢?”
慕荣洵黑脸,侧头望着他,“方才皇后说,赵才人大病初愈,让朕去瞧瞧,这样明目张胆地赶朕走,你说朕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其实真正令他感到不安的,并不是她的拒绝,而是方才他真的被她蛊惑,竟失控到差一点就要……
王福擦了擦冷汗,只得陪笑道:“皇后娘娘贤淑宽厚,体恤嫔妃,当真是后宫的表率。”宫里最近都在传着,自从这皇后娘娘落水以后,性情大变,所以如今这番举动,他倒也不觉得稀奇。
慕荣洵却在心中冷笑,呵,贤淑宽厚?体恤嫔妃?后宫表率?将自己的男人推向别的女人就能算得上是表率了?
他刚要拂袖而去,却忽然停下来,转身对王福道:“回寝殿。”
王福一头雾水,“陛下的意思是……”
“召瑞王入宫。”
她既然要做这个表率,他就偏生不叫她得偿所愿!
璋华宫中,魏夫人在内殿焦急地来回踱步,一会只见伺候她的奴婢沉香从门外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娘娘不必等了,陛下今日怕是,怕是不会过来了。”
魏夫人不解,继续追问道:“这是为何?早些时候不是得了消息,说陛下今日会来后宫的,怎地又不来了?”
沉香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魏夫人,吞吐着道:“陛下的确是来了后宫,只是……去的是璟和宫方向。”
“什么!”魏夫人气急,抓起一旁的茶杯便摔了出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茶杯顷刻间摔得四分五裂。
怎么会去了周木槿那里!头些日子陛下不是已经开始冷落了她了吗?怎么会……
“娘娘息怒!”沉香被也好夫人气急的模样吓住,连忙道:“娘娘放心,陛下只在璟和宫待了一会儿便出来了,而且出来的时候脸色极不好。”
魏夫人扶着桌子坐下来,微微沉了气,“此话当真?”
“回娘娘,千真万确。”沉香如实道。
“陛下出来后,你可按我教你的说了?”魏夫人道。
沉香想了想,答道:“奴婢是按照娘娘教的同陛下说了,陛下说,娘娘做的鱼羹固然美味,只是晚上约了瑞王对弈,不能爽约,说明日再来璋华宫看望娘娘,还命奴婢好生照顾娘娘。”
魏夫人想了想,片刻后道:“罢了,陛下虽没有过来,索性也没有宿在其他人那,你将这里收拾好了,也下去歇着吧。”
算起来,慕荣洵已有一月未踏入后宫,这好不容易来的一次,竟然去了璟和宫,虽说未在木槿处留宿,可是还是叫魏夫人起了疑心。
魏夫人似是同沉香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这陛下近来对皇后似乎十分上心啊……”若是周木槿同陛下的关系真的有所缓和,那她之前做的那么多事,岂不是徒劳?这个周木槿,到底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