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羔子!”朱赞的拳头捏得咯咯响,破口大骂道:“这王羔子,只敢躲起来做些禽兽事!”
周修文额头拧成一个疙瘩:“呼延昊一向心狠手辣,此次封城,将他逼入了绝境,这是在逼我们开城门,让他出去。”
“王羔子!”
“根据仵作验尸,死者为惯常开启城门的半个时辰之内被害,朱将军。”周修文揉了揉额头:“抓住呼延昊事大,但保障城中百姓的安全,亦是大事,只有最后一日的时间,倘若不能寻到呼延昊的踪迹,便只能开城门。”
朱赞虽然非常想抓住呼延昊,但也知道,将呼延昊关在城内,也如同留了一个大毒瘤,长长呼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
说罢,他也又匆匆出门,“老子就不信,趴不下这王羔子的裤子!”
周修文看着朱赞离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城中发生命案这样的事情,东方敬自然知道,朱赞前脚才刚走,他后脚就来了:“周大人,这便是你所谓的封城,封城封城,封出了什么结果,你看看,现在城中出了什么人命案子!”
东方敬这两日被周修文变相拘禁,又不能撕破脸皮,心中愤怒无处发泄,此时已经忍不住:“说的有了细作,到底是什么样的细作,这样大动干戈,周大人可太急功近利了。”
周修文虽然不过是个年过弱冠的少年,但因为为人清冷,面相严肃,看起来老成持重,此刻听到东方敬这样显然挑衅性的话,也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反问:“陵阳城是新兵征集之地,前方正打得如火如荼,在六皇子看来,细作入城,是小事么?”
自然不是小事。
东方敬一时哑然,这话怎么说,都是他不在理。
周修文微微颔首:“下官先告辞。”
说罢他便衣袖翻飞地出门去了。
城内搜索,依旧无获。
夕阳渐渐落山了,一天也即将过去,周修文已经收到了第二封血书。
浓重的血腥味,惊悚的血迹,无不昭示着对方赤裸裸的威胁。
“今夜再抓不住呼延浩,明早只能开城门了。”周修文道,“呼延昊狡猾至极,有备而来。”
萧韫之皱着眉头将那血书看了好几遍,最后扔在了桌上:“开!只要他往北走,爷抓不住他也要让他脱层皮!”
天色渐黑了下来。
周府的后院,云莞被周老夫人请到后院说话。
周老夫人喜欢她,几乎当成了女儿一般对待,得知云莞开了人间至味,还酿了好酒,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云莞也喜欢这慈祥的妇人,话说着说着,时间便过去了,待回过神来时,已是戌时。
“哎!瞧我,一不小心拉着阿莞就多说了,真是,天色太晚了,先回院子里休息,明日咱们再好好说。”
云莞站起来:“好,老夫人也早点睡。”
她说罢,行了一个礼,便打算与徐氏出去。
却不想,此时,忽听得院门外一声尖叫的声音,房内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一人破门而出。
徐氏吓得大叫起来,下意识互护住身后的周少夫人:“娘!”
云莞也挡在了周老夫人的面前。
来人是个高头大汉,徐氏并不认识:“你是何人!”
呼延昊三两步便已经到近前,一把朝着徐氏抓过去:“拿你命的人!”
云莞就在近旁,见此猛地把徐氏往旁边推:“徐姐姐!”
她这横插一推,把徐氏推走了,人却落入了呼延昊的手中,被呼延昊猛地抓起来。
呼延昊力气大,云莞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觉得一阵失重,人已被提了起来。
呼延昊提着云莞,扬长而去:“想要人,便让周修文开城门!”
“阿莞!”
徐氏脸色发白,将周老妇人扶起来,急得眼睛都红了:“快,去通知大人!”
府里有了这样的动静,原本在书房和萧韫之议事的周修文已经听说,跑出来的时候,便见小厮急匆匆而来。
“大,大人!有人闯进府中,劫走了云,云姑娘!”
话音刚落,周修文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过,萧韫之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云莞被呼延昊带着在空中飞奔。
她从前只羡慕别人飞檐走壁的功夫,如今真正被人带着蹿房越脊,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恶心呕吐的感觉几难忍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呼延昊才将她放了下来,云莞受不住,落地的一瞬间便踉跄了一下,捂着胸口一阵干呕。
呼延昊一时没将她放在眼里,并不理会云莞的不适,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分说地抓着云莞的手腕到处就走。
云莞甩了甩不开,压下身体的不适:“你放开我!”
呼延昊没耐性,拽着她往前:“闭嘴!”
云莞甩不开,只能被迫跟上呼延昊的脚步,只觉得脑袋疼。
方才对方闯进周老夫人的院子时,她便已经看出来了,对方的样貌,很有可能便是这两日周修文在抓捕的北丘国人。
云莞忍着胃部的不适冷声道:“你抓错人了,我根本不是周大人府上的亲眷,就算你抓到我,也威胁不到周大人。”
少女声音不够成熟,还带着些许稚嫩,这道冷冷的声音,到让呼延昊注意上几分。
呼延昊这时候才转头,认真看了一眼云莞。
少女脸色苍白,一双眼里,却没有多少胆怯之色,神色警惕而紧张,被强装的冷静掩饰了七分。
“你不怕死?”呼延昊眼中的东澜国女人,上至老人下至小孩,谁人不是娇弱无能,他瞧着云莞,锐利的眸色多了几分打量。
她害怕,却并不完全害怕。
云莞冷笑一声:“我怕死,怕了你便会放过我么,抓我根本无济于事。”
“呵!是个有趣的小丫头。”呼延昊抵了抵舌尖,颇为咬牙切齿:“我看未必见得。”
说罢,云莞被呼延昊拉近了破落荒院里一个假山山洞的门口,一声哐啷的声音之后,山洞的门口,石板门被推开,云莞被推了进去。
这是一条密道。
云莞不由得心惊了,这人,竟然还能在陵阳城内找到这样的地方。
密道安安静静,云莞道:“我不是周大人府上的亲眷,你妄图用我威胁周大人,这如意算盘,怕是要打散。”
“闭嘴!”呼延昊烦躁道。
他确实原本是打算抓周修文的母亲来威胁人,临了却担心周老夫人出事而鱼死网破,正好瞧见屋里还有两个年轻的,衣着富贵的人,能跟周修文的母亲在一个屋子里说话的,必定不是一般人,便顺手抓了一个过来。
呼延昊捏着云莞的脖子,鹰隼漆黑如墨,浑身上下气息张扬,若他手里的是别的女孩儿,只怕这会儿已别吓得晕厥过去。
呼延浩冷笑一声:“即便你不姓周,在周修文的府上被我带走,呵!他敢无动于衷?”
云莞却只能眯着眼睛,在呼延浩的遏制下,艰难地喘息。
呼延昊遏着云莞的脖子让她在前头,往前走。
云莞处境艰难,也再未开口,心虚纷杂,暗想改如何脱身,也不忘暗自观察情况,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另一个出口。
呼延昊是个谨慎之人,即便出来,也推着云莞在前头挡路,云莞一出来,便见到立刻有两人迎了上来,看样貌与中原人略有些差异,叽叽咕咕的,不知在跟她身后的人说什么,却听得出来,身后的呼延昊很是烦躁。
这里已是近城门之处,云莞抬头便能看到高高的城墙。
而后,一阵阵脚步声传来,呼延昊猛地转头,再次瞬间掐住云莞的脖子,云莞疼得脸色发白,转头看过去时,便见萧韫之跃至眼前。
呼延昊冷笑了一声:“来得够快的。”
周修文和朱赞也带着兵马匆匆赶过来,瞬间便将呼延昊等人包围住了。
萧韫之看到云莞被呼延昊抓在手里,少年眸色沉沉,似乎下一秒便能扑过来一刀砍了他一般,“放开她。”
“啧啧啧,方才还说抓了你没用,这不有人着急了么?”呼延昊看着云莞嗤笑一声,得意洋洋地看向萧韫之:“莫不是你的小情郎?”
“放屁!”云莞被捏着脖子,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萧韫之站在几步开外,盯着呼延昊,少年气势,如锋利的名剑,一旦出鞘,无与争锋:“你敢伤她一份,我必让你十倍奉还。”
呼延昊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鸷,看向周修文:“本王也想跟周大人好好坐下来好好说话,奈何周大人关起门来,不让我走呢,有何办法?本王只好出此下策,请周大人开个城门。”
“龟孙子!”朱赞气得大骂。
呼延昊似乎一点也不因被骂而生气:“朱将军,许久不见。”
“北丘国的三皇子能耐了,近做些腌臜事,你给老子放开那姑娘!”
呼延昊冷笑一声,不仅不放开云莞,反而从袖子里钻出了一条细蛇,缠在了云莞的手腕上。
云莞吓得尖叫了一声,再抬眼看过去,只见蛇尾在手腕上缠了两圈,蛇头对着她龇牙咧嘴。
她这幅惊慌害怕的样子,取悦了呼延昊,呼延浩朗声大笑了起来。
云怀礼也不知何时跟着跑了出来,一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阿莞!”
“你放开我妹子!你这混蛋!”
“阿莞!贼人!你放开我妹子!”
萧韫之双眸赤红,眼见少女脸色发白惊慌失措的样子,恨不得砍下呼延昊的脑袋。
而原本吓得脸色发白,尖声大叫的云莞,却萧韫之瞧过来的瞬间,朝他眨了下眼睛。
萧韫之神色不变,心中却惊疑了一下。
周修文脸色沉沉地看着呼延昊:“本官可以开城门,三王子放了这位姑娘。”
“那可不行,谁知道周大人会不会言而无信呢。”
周修文一扬手:“开城门!”
城门便在不远处,轰隆一声开启。
呼延昊抓着云莞,一边往后退,看到云莞被手上的毒蛇吓得不成样子,对她早已没有戒心,何况,他也没把云莞放在眼里。
区区小丫头,再牙尖嘴利又能如何,不过是个质子罢了。
一边退,呼延浩道:“待本王安全了,自会放了这小丫头。”
却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原本应该被吓呆的云莞,却如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疾手快的反手抓住了吐着舌信子的细蛇,藏在袖子里锐利的簪子,一把刺向了呼延昊的胸膛。
呼延昊对她根本不设防,全部的身心全部放在了萧韫之和朱赞的身上。
簪子入肉寸许,被刺中的那一刻,呼延昊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莞,只瞧得见原本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少女唇角冷峭的笑意,以及她口中吐出的两个清晰的字眼:“去死!”
呼延昊眸中巨浪翻滚,阴云笼布,抬手朝着云莞劈过来。
便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萧韫之手中的软剑如有意识一般朝着呼延昊刺过去。
呼延昊顾及不得,劈向云莞的掌力打偏,力道往云莞肩头而去,云莞肩头被击中一掌,顿时犹如骨头错位一般疼得脸色发白,堪堪被萧韫之扶稳了,转眼间,萧韫之与朱赞已经一跃而起,两人双双朝着呼延昊扑过去。
但呼延昊也不是吃素的,云莞那一簪子没有准头,虽入肉存许,却不至于造成大伤,何况他身边跟着的那两人功夫也不俗,云莞看过去时,他已经与萧韫之对上几招。
都是功夫里的行家,呼延昊很快认出萧韫之便是那晚认出来的人,脸色阴沉,欲致萧韫之于死地:“是你!”
朱赞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萧韫之,怒道:“龟孙子,吃俺老朱一棍!”
萧韫之冷哼一声,一剑刺过去。
剑气大开大阖,乃名家之风。
呼延昊眸色沉沉,扬手一甩,袖中几条细蛇便都甩向了萧韫之和朱赞。
朱赞被几条蛇恶心得不行,挥刀劈开:“奶奶的,什么破玩意!”
呼延昊只觉得方才被云莞刺中的地方火辣辣一片,牺牲了几条蛇之后,趁着萧韫之赶不上,转身一跃,人便已经消失不见,出了城门。
朱赞大呵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只云莞一直注意看着,觉得呼延昊最后离开之前,看自己的那一眼,阴鸷得让人脊背发凉。
题外话
阿莞:完了,惹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