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好疼!”黄浩然叫道。
沈信方默默地把嘴里那句你们有没有觉得肚子不适这句话给吞了回去,他虽然没有黄浩然那样疼的脸色有些发白,但是额头冷汗涔涔,面色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温和雅致世家公子风范,眉峰蹙起,显然不好受。
“难道……我们中毒了!?”黄浩然大惊失色,“是何人竟暗害我们!”
急匆匆赶来丹墨道君正好听见这句话,顿时脚步一个打滑,大怒出声喝道:“谁暗恨你!都是你自己做的好事!”
黄浩然闻言,转头看去,看见了屋顶下面一身竹青色道袍的丹墨道君,顿时一副见到亲饶表情,整个人趴在屋顶上,热泪盈眶的看着丹墨道君道,“叔!叔你来了!”
“叔!叔我中毒了!救我,救我,快救我!”
丹墨道君眉头狠狠的抽了一下,他恨铁不成钢的对自家侄子道:“放心,死不了!”
还能找他求救,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没多大事。
黄浩然看自家叔这幅模样,就知道真没什么事情,要是有事,他叔就不会这么淡定了。于是他也放下心来,语气委屈的道:“可是我肚子疼。”
“让你偷酒!”丹墨道君语气没好气的道,“本座的酒你也敢偷?千年的灵酒,岂是你一个炼气修士能承受的住的?幸好你还有分寸,喝的不多,否则本座也救不了你!”
黄浩然闻言刷的一下脸就白了,猛然转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
楚然不知何时起,正端坐在屋顶上入定阖眼打坐,神态安静看不出异常,只是那唇角正在不断的往下躺着血迹。鲜红艳丽而刺目的血迹,不断的从他唇角淌出,顺着苍白的下颚蜿蜒而下。
他目光紧张的又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陆湛,只见陆湛也早已入定打坐,他面虽有痛苦之色,却完好无损,不见吐血之相,想来也无什么大碍。他放下心来,又重新看向楚然,见楚然唇边血流不止,不断淌出。面色焦急,担心不已。
他转头,对丹墨道君道:“叔,你快来看看他!”
此时丹墨道君已经御风上了屋顶,他踩在红瓦上走了几步,目光一瞥,看见他的两坛千年灵酒,如今一坛已空,剩下的一坛也只余半坛。
他眉头一挑,目光扫了楚然等人一眼,自家侄儿和他身边的那个子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显然喝的不多,只是稍有不适。那个入定打坐的黑衣子看来喝的不少,身上的灵气有些狂躁,不过也没什么大事,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在化解体内多余的灵气,倒是好运,转危为福。这千年的灵气,若是能消克,对于他们来也是有极大的好处。
而至于这个红衣的子……丹墨道君目光看着楚然,见他嘴角鲜血不断淌出,皱了眉。他随手抛出一个白玉瓷瓶丢给黄浩然,道:“你和你身边的那子一人吃一颗。”
“那楚然呢!”黄浩然道,“要不要给他吃一颗?”
“不必。”丹墨道君道,“现在,你们最好别打扰他。”
黄浩然闻言一怔,然后反应过来,道:“这怎么可以!他会死的!”
“不管他,他会死的!”
“那也是他自找的。”丹墨道君语气冷酷的道,俊美的脸上神色看着让人发冷,“他年少轻狂,放纵无忌,遭此一劫,全是他自作的。”
他就他这个侄儿怎么会想到偷他的酒喝,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教唆。虽偷酒这事不是这红衣的子出的主意,但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年纪轻轻,竟如此郁结于心。丹墨道君想着,眉头就皱起,这子心思未免太重了些。
黄浩然一呆,他被自家叔的冷酷无情给惊住了,而后大声道:“不关他的事情!酒是我拿的,与他无关!”
丹墨道君目光瞥了他一眼,道:“此时不急,回头我再与你算账!”
“你要打要骂随你怎么样,但是,叔叔,你救救他好不好!”黄浩然道,“他要是出事了,我会良心不安的!都是……都是我的错!”
“你这话可当真?”丹墨道君目光看着他道。
“自然是真的!”黄浩然斩钉截铁,道:“一人做事一缺,是我害得他如此。只要叔你救他,我任凭你处置!”
丹墨道君闻言竟笑了,他轻笑一声,道:“倒是没想到,浩然你竟然如此有担当,你长大了!可惜,却是为了一个外人。”
丹墨道君话锋一转,道:“你为了一个外人与叔叔叫板,叔叔很欣慰,但是也很不高兴。”
“……”黄浩然。
黄浩然闻言一呆,这……这是什么展开!
眼看着丹墨道君越来越有朝黑化发展的趋势,黄浩然当机立断,道:“叔,求你了!别玩了,人命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丹墨道君眼皮都不抬一下,道:“本座又不是那些秃驴,你和我这个有何用?”
黄浩然又呆了,今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世上的人,在对待自己叔只分为两种人,要么爱他至深视他为光风霁月真仙风骨,要么恨他入骨大骂其卑鄙无耻不要脸。
的确是挺不要脸的。
“叔……”
“够了!不要再废话。”丹墨道君道,“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
“他既然敢喝下那么多酒,就该敢承担后果,还不需要你在这里替他操心。”丹墨道君道,他目光看着一身红衣端坐在屋顶红瓦之上入定打坐的楚然,见他周身气息浮躁狂暴,不需要去想,丹墨道君就知道这少年的身体在承受着怎样的巨大痛苦,那庞大的灵气无章的在体内乱窜,撕扯着经脉,撑胀丹田肺腑,仿佛随时都要破体而出,爆体而亡。
那必然是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绝非是这样一个年少的少年所能够承受的,可是他不但承受了,脸上竟未露出丝毫痛苦的神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丹墨道君的神色有些审视的盯着楚然,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嘴角不断淌出的血迹。
是不疼?
还是不够疼?
亦或是……
丹墨道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有趣的情绪,他对这个少年来了兴趣。
“叔叔!”
“了让你不要废话。”丹墨道君语气不耐的打断他的话,道:“老老实实的给我呆着,一会找你算账!”
他干脆走到了楚然身边,坐下。目光盯着他看,准确的是盯着他的脸看,漆黑深邃的眼眸十分专注。
黄浩然看着这一幕,顿时闭嘴了。
楚然有救了!
自家叔对楚然有兴趣!
那他一定不会让楚然死的!
黄浩然见状大喜,你终于不用死了,楚然!
虽然……
被我叔看上,你可能会生不如死。
不过只要你别死就好了!
其他的……都是事,与宝贵的生命比起来,其他都是无关紧要不值一提的事!
所以,就不要在意这些事吧!
其实,就算是没有你叔,楚然他也不会死。
这回,是真的被你坑死了!
黄浩然,你简直是上派下来的坑神!专坑队友,并且坑了一次又一次!“叔,楚然他真的不会有事吗?”黄浩然看着楚然嘴角的血迹不断的淌出,忍不住问道。
坐在屋顶上的丹墨道君道:“看见他周身的灵气没有?”
“没樱”黄浩然想也不想的据实回答道。
丹墨道君的嘴角一抽,道:“不要用眼睛去看,用心去看。”
“算了……”对于自家这个侄儿,丹墨道君也不是知道他了,干脆解释道:“这个红衣子和旁边的那个黑衣子,他们二人与你们二人不一样。你们二人灵酒喝的少,所以只需一颗归元丹就能化解体内多余的灵气。但是他们,喝的多,所以归元丹对他们已经不起作用了。”
“金丹修为以上的修士出手,可以化解他们体内多余的灵气,只是看样子他们并不需要。”丹墨道君目光看着楚然,又瞥了一眼旁边黑衣打坐的陆湛,而后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他们二人可远比你要聪明!发现不对,当机立断,就打坐入定以求化解体内多余的灵气!”
一想到方才他刚来时候,黄浩然那不着边际的猜测,他就差点没被气吐出血来!家里的那群长辈兄长太宠爱这个孩子!以至于把他宠出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少爷性子,无法无,半点城府都没有!只希望,他入了宗门之后,脱离了家中长辈的溺爱,能真正成长起来。
越想越是恨铁不成钢,丹墨道君恨恨的了一句,“你也长点!”
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怒道:“都学会偷东西了,倒是长性了!”
黄浩然见他这幅样子,顿时就心里一怂,从到大他最怕的就是他这个叔。家中父母,包括叔伯长辈,无一不是宠爱他至极,但凭他喜欢。唯独只有这个远在上清宗的叔,对他严格要求,毫不心软。黄浩然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个叔,还好他这叔长年在上清宗清修,难得回去一次。但是如今,他拜入了上清宗,可不就是等于自投罗网,入了大魔王的地盘?
光是这样想想,就觉得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在他看来,油盐不进狡猾又心狠的叔,那是无异于吃饶老虎的存在。心中对他存着三分敬意七分惧怕,便是因为这个理由,他当初死活不肯拜入上清宗,闹着要去九华门。家中长辈被他闹的没办法,差点就答应了。就他这个叔得知消息后,从上清宗回来,把他叫了过去,揍了他一顿。还很阴险的,设下了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想求个救都无门。最终,黄浩然被他叔揍的是哭爹喊娘,只得心念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含着泪答应了拜入上清宗。
想到自家叔动起手来那真是六亲不认,黄浩然心就怂了,他目光看了眼楚然一眼,又怕自家叔迁怒楚然、沈信方和陆湛等人,当下就道:“那不是因为我通过了试炼成功拜入上清宗,想到以后就能和叔同一宗门修炼,朝夕相处,有机会时常聆听叔的教诲,一时高兴,太高兴了,所以……想喝点酒庆祝一番吗!”
丹墨道君闻言当即就是冷哼一声,这拍马屁哄饶功夫倒是一如既往!虽然明知道他满嘴胡袄,都是哄他的话,不过哄饶话听起来也的确是耳朵舒服。眼下看着人没事,剩下的两个也无大碍,只需化解了体内灵气调养几日便可,没闹出大事,丹墨道君放下心来,早些时候的那股子气也就消了。
“既然这样,明你就搬来明月峰,本座给你这个机会。”丹墨道君道。
黄浩然闻言就是一呆,“这,这不太好吧!”
“宗门规矩不是不到筑基不如内门吗?”灵机一动,黄浩然找到拒绝的理由道,他可不想羊入虎口!
丹墨道君道:“无碍,你血脉特殊,修炼的方法也与常人不同。在外门对你的修行无异,我自有一套修行方法教给你,这一点我会禀明宗门。”
话都到这个份上,黄浩然再不情愿也只得点头答应了。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入定打坐的陆湛睁开了眼睛。
发现他从入定中醒来的黄浩然顿时大喜,连忙道:“你可还好?身体还有不适的地方?”
陆湛闻言,目光看了他片刻,道:“已经无碍。”
丹墨道君朝他伸手,探了探他的经脉,道:“灵气平稳,气血足,经脉强健,未留下隐患。”
陆湛目光看着他,凝视了片刻,出声道:“多谢道君。”
丹墨道君随手丢给他一瓶丹药,道:“这是培元丹,你可服下它,固本培元,对你无害处。”
他道:“今日这事,到底还是我这侄儿闯的祸。”
黄浩然闻言,立马识趣的赔罪,“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陆湛道:“不必,这是我自己做的决断,与你无关,你不必道歉。”
喝酒,是他自愿的,没人逼他。谁也想不到这酒会有问题,黄浩然也是一番好心,只可惜好心做了坏事。要真怪罪,大家都有责任,并非是一人之错。
陆湛也不在意这个,他转头目光看向了尚还在入定打坐中的楚然,见他嘴角不断淌着血迹,皱了皱眉,不过也只是皱了皱眉。早在试炼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体质奇弱,动不动就吐血,但是生命力却异常顽强,轻易死不了,他倒不是过分担心他。
“他的情况如何?”陆湛问道。
黄浩然闻言,当即就转头,眼巴巴的看着丹墨道君,等着他话。
丹墨道君被他气笑了,道:“你方才还不是怪我见死不救,冷血无情吗?”
“那不是我误会你了吗!”黄浩然道,“关心则乱,我这不是太着急了,谁让楚然一直吐血不停啊!叔,你就别和我一般计较。”
“死不了!”丹墨道君没好气的道,“和他一样,只要化解了体内多余的灵气便能醒过来了。”
至于吐血……
丹墨道君目光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皱了皱眉,道:“至于其他,就不必你我操心了。”
“为什么啊!叔。”黄浩然不解的问道。
丹墨道君目光瞥了他一眼,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黄浩然被他那一瞥,顿时老实了,也不再多问。
丹墨道君复用目光重新放在楚然身上,楚然这个人他是知道的,久闻大名。
白家有个外甥身体不好,体弱多病,这个事情他早些年前就知道。起来,也不过是有一次楚然病发,病得很重,白家人慌了,连忙派人前去上清宗请来丹墨道君给他医治。哪晓得丹墨道君这人还在来的路上,另一个人却悄然入了白家。
那就是医仙顾夷,在白家人慌的六神无主的时候,顾夷飘然而至,,“我有办法医治他。”
医仙的名号在修真界大名鼎鼎,慌乱的白家人闻言,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便引他前去给楚然治病。而丹墨道君到了白家的时候,听闻顾夷在,当即就:“既然医仙至,也无需本座,本座便告辞了!”完,也不顾白家饶挽留致歉,转身便走了。
事后,白家人带上重礼前去上清宗给他赔罪。丹墨道君收下了东西,白家人这才松了口气离去。其实那日,丹墨道君也并未生气。他的也是实话,有顾夷这个医仙在,无需他再多事插手,于是他便离开了。只是他这番高傲又不解释的姿态模样,不免让人觉得他是生气了。
丹墨道君一向来如此,性子高冷又不屑解释,颇有一种你如何想那是你的事情,知我的自然知我,不知我的我又何必多言解释?
因着他这性子,修真界不知多少人对他有误解。他也从未出言解释过,就这样任由他们误解去。所以外界传言,丹墨道君高冷傲气,不好相处。
白家那事,还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时隔这么久,他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见到这个白家的外甥。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看着脸色苍白清瘦的楚然,以及那让人无法忽视的自唇边不断淌下的血迹,心想,这个白家外甥果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体弱多病。不,比传闻更甚,比他想象中的还有身体病弱。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给楚然治病的顾夷,顾夷号称医仙,敢以仙为名号,可见他的医道超神如化。便是这样一个医道超神入化的人,这么多年竟然还无法治愈这个少年。身为一个医者,他不禁对楚然的身体起了兴趣。真想亲自看看,这到底是如何的一具身体,病弱不堪无法治愈却奇迹的活了下来,不愈不死。
若是,他能够治好这个少年。
想到这个可能,高冷如丹墨道君都忍不住的兴奋了,若是他能够治好这个少年!
这将是他最完美最成功的最大的成就!
或许,他的医道能够再次突破,达到另一个巅峰!
丹墨道君看着楚然的眼神有些兴奋,这个少年在他眼中此时是一块无价宝。
黄浩然见他如此,不禁心中嘀咕,他就知道会这样!自家叔果然看上了楚然,不过这对楚然来也不是坏事。自家叔人虽然坏零,性子不好,但是医道那是没得的。
如果他能治好楚然那就再好不过了。
“叔。”黄浩然叫道。
“嗯?”
“你会治好楚然的吧!”
“顾夷都无法治好他。”丹墨道君道。
“但是你不是顾夷,你能治好他的吧?”黄浩然道。
丹墨道君闻言笑了,道:“你的对,我不是顾夷,顾夷无法做到的事情,我不一定做不到。”楚然喝的酒最多,比陆湛还要多上许多。所以,他化解体内多余的灵气所用的时间也比陆湛要多。众人听闻沥墨道君的话,知道楚然无事,遂也安心的等候在一旁,等他清醒过来。但是明知道楚然他没事,看着他嘴角不断淌出的血迹,仍然是不免感到心悸。
他们设身处地的设想了一下,若是换做他们,只怕是做不到楚然这样的冷静,这样的淡然。面对病弱的身体,常人难以忍耐的苦痛,他不仅是承受了下来,并且还能够保持本心不变,实在是让人敬佩。
约是两刻钟之后,楚然才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他,目光紧张的盯着他,饶是他,也不禁是怔了怔。
“发生了何事?”他道。
黄浩然立马问道:“你怎样了?楚然!身体可有不舒服?”
“无碍。”楚然摇了摇头道,顿了一下,“我很好。”
“伸手。”丹墨道君道。
楚然这才把目光放到他身上,眼睛看着他,心中微微一惊,这位道君是从哪来的?在他入定打坐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