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渡灵冷冷淡淡地回答了她的话,“今夜阴气极盛,你将看到的东西会比之前那些快要消散的灵体强大许多。”
被她这样一说,灵儿心底的好奇不减反增,随后便按着渡灵的指令走到了洞口,在还未破解的阵法边缘处盘膝坐下。
银白色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泻在她身上,给那头披散下来的墨发镀上了一层冷光,渡灵并未现身在外界,依旧在她识海中指导着灵儿内视丹田,将心神沉到了小芽形状的灵根上。
一黑一白两条分叉各自安好地随环绕在四周的液态灵力轻轻摆动,看着有点儿像一条外表奇异的水草。
渡灵问道:“你回想着素日里调动灵力的感觉,可能感觉到驱动灵力的来源是何处?”
灵儿仔细想了想,尝试着引动了一点灵力到手心,然后她便在神识内视下清楚地看见了体内灵根上白色那一端轻轻颤了颤,随即丹田内原本安静旋转着的液态灵力在那一下子的颤动下顿时如同收到了指令的士兵一样,分出细小的一股顺着通向她手臂的经脉溜了出去。
灵儿不由大感惊奇,明了原来调动灵力与灵根有关,她天资聪颖,瞬间由白色小芽的颤动联想到了另一端的黑色小芽。
虽说自自己学会内视看见体内灵根以来从未见过黑色的那端小芽有过什么动作,不过她可没忘记之前在鬼蜮突破筑基时渡灵口中所言的暗灵气以及那些灌入自己身体后就消失无踪的黑雾。
似乎是知道小少女此刻心中所想,渡灵恰到好处地开口道:“昔者,圣人因阴阳以统夺。夫有形者生于无形,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即时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沌。浑沌者,言万物相浑沌而未相离也。”
“光暗相生,阴阳相合,你身上的正是混沌灵根。”她平板冷寂的声音淡淡讲着晦涩深奥的道经,然而微顿了顿,渡灵又再次补充道,“如此说有些不对,应当是你飞升上界之后,体内的光暗双灵根才会真正变为混沌灵根,现在,只能算个雏形。”
灵儿听得似懂非懂,但她听出渡灵在这一长串的话里,把自己的灵根与天地初开时联系在了一起。
她心神默默注视着黑白色的小芽儿,完全无法想象出这小小的一株和这片十分宽广的天地在最初时有着多么密不可分的关系。
渡灵可以感受到灵儿此刻心里的撼动和茫然,不过她向来只管教授小少女修炼,于这一途上眼中半点砂子不揉,其他事情例如心情开解之类的,向来不是她所考虑的范畴。
于是她十分煞风景地冷冷开口打断了小少女的遐思:“光暗双灵根,平日显于人前的是光灵根,暗灵根与其属性特性有关,十分隐匿,非你着意驱动,是不会显露出来的。”
听出她言下之意,今日又是阴气最盛的满月之夜,灵儿心中隐有猜测,问道:“渡灵,你可是要教我如何使用暗灵根?”
“不错,”识海内渡灵的声音淡淡回道,“抱元守一,摒弃杂念,以你神识去感应牵引月光中所含月之精气,此为太阴之气,有助于活跃暗灵根。”
灵儿立刻依言探出神识去感应她口中所言的太阴之气。
此时正值月上中空之时,四下静寂,灵儿神识外放沐浴在天际洒下的成片月光之中,初时只感觉到月光内较往常更为浓郁些的灵气,然而过了不一会儿,她就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丝丝缕缕在月光内蕴含的灵气里游走穿梭的凉意渐渐靠近了她的神识,并且试探着一样缠绕了上来。
就在那些凉意缠绕上她神识的一瞬间,灵儿突然感觉到丹田内从未动过的黑色小芽猛然抖了一下,随即一股强烈的渴望就从它身上迅速地传到了灵儿灵台之中。
灵儿浑身也不由得跟着一振,心中暗自嘀咕道:想必这便是太阴之气了吧。
在那股渴望驱使下,灵儿顺水推舟地就将缠绕在神识上的太阴之气连同神识一同收了回来。
进入到灵儿身体的太阴之气在她识海内盘旋了一圈,随后就仿佛自有灵性一般,目标明确地顺着她两条大脉直直蹿入了丹田之中,奔着黑色的小芽而去。
小芽兴奋地颤动着,将朝自己涌来的太阴之气照单全收。灵儿正略带惊奇地看着它像长鲸吸水一样把那些凉丝丝的气体吞吃殆尽,突然,她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
灵儿呼吸一滞,与此同时也停滞住一瞬的还有她全身上下奔流不息的气血。
好在这让人极度不适的感觉只持续了那么一下,灵儿随即就被周身骤然涌出的酥麻感再度吸引走了注意力。
她丹田内吸收了太阴之气的暗灵根叶子舒展,一滴浓如黑墨的露珠缓缓从它尖端渗出,然后悄然滴落在了它正下方生于阴阳鱼之间的九瓣莲上。
看着微如星子的一滴墨色,坠落击在花心之时却在呼吸之间迅速染黑了整朵莲花!
灵儿感觉到丹田内陡然激起一阵冰凉之感,顿时重新将心神投放了回去,便见原本黑白相间的花瓣此刻已经完全被染成了深沉的墨黑色,所有的白都被收拢在花心,聚成一点清润的乳色,点亮了整朵略显妖异的玄黑莲花。
随着莲花颜色的变化,四周原本纯白的液态灵气也犹如有浓墨泼入一般,顷刻间由内之外被染成了墨黑的颜色,随之那股冰凉的感觉也迅速向外扩张,几息之间,灵儿整个身体、所有经脉内全部流淌上了漆黑的灵气,她猛地睁开双眼,一双本就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此刻仿佛有着淡淡黑气涌动,在月光映衬之下十分妖异。
灵儿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乃至心神都较往常有些不同,她淡淡皱了皱眉,却看不见此刻自己脸上少了平时的天真之色,取之的是多了几许冷冽之意。
“渡灵,我这是怎么了?”她听见自己以神识发问时的语气似乎都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