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若是脑子里没有点知识，是不配和六班的人打招呼的。

“芳芳，走去上厕所啊～”

“好呀，提问，a的三次方加b的三次方等于？”

“a3+b3=(a+b)(a2+b2-ab)”

“正确，走吧！”

“单调区间不能并，要用和字相连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参差不齐要选B，无敌B必胜……”

无论是死磕教科书上的知识还是相信抓阄佛学，这股不服输的劲儿确实让六班天翻地覆。

春困的开始喝咖啡强打精神，上课不集中的开始效仿古人悬梁刺股拿支笔芯猛戳大腿，教科书随便丢的开始四处借阅好学生的听课笔记。

下课再不见喧闹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埋头看书算题的勤奋模样。

白苧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回廊。

老魏在后门欣慰地点头。

为了方便同学们学习，老魏特地用班费买了个热水壶。

同学们在讲台下学习，老魏在讲台上烧水。

往水壶里撒了一把自己的“大红袍”茶叶，老魏开口道：“大家别光顾着学习，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多喝热水有益健康，以后别买矿泉水了啊，那东西没营养……”

他端着热水壶在过道上边走边念叨，和着窗外的鸟鸣，成了六班众人难以忘怀的高中回忆。

“To begin with 是开头句，What`s more 代入转折，last but 是最后一个观点，in summary 是万能总结句……”

楚三一笔一划在草稿纸上默写着，顾辛夷坐在旁边问他：“give up？”

楚三从容回答：“停止、放弃。”

顾辛夷：“give away？”

楚三：“强子泄露赠送的东西，所以牺牲了。是泄露、赠送、牺牲。”

顾辛夷：“be given to？”

楚三：“……”他下意识张张口，僵持了一会儿败下阵来：“这玩意儿怎么带变身的？”

顾辛夷笑了笑，在草稿纸上写下：“意思是癖好和沉溺于。”

楚三写字向来豪放不羁，一张稿纸只用列几个算式就彻底报废，顾辛夷的字迹却很秀气。

“癖好，沉溺”工整地排列在稿纸的左下角，楚三看愣了神。

片刻后他抬头道：“记住了。”

“嗯。”顾辛夷顺手摸了摸楚三的脑袋。

楚三抗议：“别总摸头行嘛，你这样我这个当大哥的很没面子啊。”

“摸头杀懂吗？”顾辛夷悠然道：“摸头杀，侧重于杀，你明天月考还敢乱写作文，我就三天之内杀了你。”

说完她又意犹未尽地拍了下楚三的头：“敲得响，看来瓜熟大发了，得摘去卖钱。”

楚三哭笑不得地捂住头：“顾姐！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行啊，”顾辛夷终于收了手，走回了前排：“拭目以待咯。”

楚三闷笑了一会儿，便继续背短句了。

稿纸翻到下一页，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又翻了回来，然后做贼似的将载着清秀字迹的那一小块纸张整整齐齐撕了下来，珍而重之地卡进了英语书的第一页。

明天……就要月考了啊。

楚三第一次如此期待起考试的到来。

台上一分钟，见得台下十年的真功。

半个多月的努力下来，六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释然的表情。

他们已经尽力了，不管结局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生在这样的班级里，就是跑操时喊上两句“我是废物”，也是虽败犹荣。

借用端午老先生的话来说，那就是“虽九死其犹未悔”。

两天的考试时间转眼即逝，剩下的便是漫长的等待。

三天后，各科的成绩终于统计了出来。

早读已经开始，但除了严宿没有谁把心思放在眼前的课本上。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顾辛夷回到了教室，她站在了讲台中央，表情有些黯然。

她低下头：“让大家失望了……”

“……”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她，虽然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失落，但大伙儿还是强颜欢笑安慰起顾辛夷来。

“没事儿班长，你辛苦了，又给我们补习又给我们压题……”

“输一次代表什么啊，反正我就是不服！”

“下次我们再战啊！”

“不说了不说了，六班最六～”

“诶我们下周一操场喊话的时候一定要把气势喊出来啊，白给的装逼不能浪费～”

看着大家丧着脸却尽量说着俏皮话，顾辛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顾辛夷扬起头，把话接了下去：“让大家失望了，我们平均分只比五班高出六分。”

“……”

全班肃然无声。

楚三轻笑一声：“军师，你这口气喘得够长啊～”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

“卧槽！高了六分！”

“哈哈哈，我就说班长给我们压题压得这么准，我好些题都做对了，班平分怎么可能还这么低！”

“六分啊哈哈哈！”

“六班牛批！”

“天啊，人生巅峰啊！！”

“强子，你还有红秋裤吗？再剪一次彩吧！”

“剪屁的彩，等着，我下午去买鞭炮哈哈哈！”

大家欢呼雀跃，激动得抱在一起，一些感性点的同学眼里还噙了些泪水。

老魏喜爱文学历史，因此六班的黑板报也与其他班有所不同。

顾辛夷抬眼望去，后排黑板上便是粘着同学花花绿绿字条的高考志愿“树”。

而“树”的两边，是老魏亲自题下的字。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