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祁再也待不住匆匆告退离开,卫晞叹了口气,“苏大人在公事上倒是雷厉风行,怎么涉及到自己的私事就就这么拖拖拉拉的呢!”
宗胥:“大概情之所至,便忍不住心生怯意了吧。”
卫晞忍不住偏头看看宗胥,“这样可不行,看上了就得大胆去表达自己的心意,陛下这一点就做得极好。当然,我表现得也不赖。”
无欢站在后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等回到凤仪宫里只剩您二位的时候再讨论吗?
太扎心了!
卫晞回头看了无欢一眼,又扭过头来,“陛下,我说的可对?”
宗胥心累地点点头,“晞晞说得极是,这种事情越是拖,就越是会引起变数,的确应该果断些才好。”
卫晞这才满意了,“英雄所见略同。唉,但愿苏大人能够理解我这一番良苦用心。”
宗胥:“会的。”
被卫晞满以为会理解她良苦用心的苏祁还没来得及出去宫门,就碰到了一个想避又没办法避的人。
只好垂首站在路边躬身行礼:“微臣见过五公主殿下。”
宗锦本来是来尚衣局试穿大婚当天的大婚礼服的,没想到临到回去,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只是她现在身为待嫁之身,哪怕贵为公主,依照规矩也不能与外男见面,更何况是外臣。
碰到这种情况,她应该应上一声后,直接吩咐太监抬着步辇离开,但现在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她看着外头那道垂首恭立的身影,想一想距离上一次见快要过去半年时间,目光哪里舍得移开。
一时间竟没有言语了。
随着时间过去,抬着步辇的一众太监和随侍宫女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但没有公主吩咐,他们哪敢又一点异动,只希望他们公主拦住外臣的这一幕千万别让旁人给瞧去了才好。
苏祁头顶着步辇里看出来的目光也同样不好受,忍不住有点后悔方才在御书房告退得有些早了,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放行的话,他只好再次拱拱手,“五公主殿下,微臣还有公务在身,请恕微臣先行告退。”说着转身便走。
宗锦一愣,情急之下直接喊了声:“苏祁,你站住!”
苏祁被叫住脚步顿了顿,无奈转过身,“不知五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
宗锦咬咬牙,伸手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纱幔,惹得旁侧两个宫女一声惊呼,被她狠狠瞪过去一眼顿时噤若寒蝉。
没有一层纱幔遮挡,宗锦近乎痴迷地看向前方那道让她几近魂牵梦萦的身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折磨了她许久的问题,“苏祁,本公主到底有哪里比不上她?还是说,你单单只是想拒绝我,才找个这个借口?”
宗锦这会也是豁出去了。
好不容易偶遇上了,她要是再见到这个人,怕是已经是自己大婚后了。到时候再问又有何意义。
随侍的宫女太监这会只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苏祁也被这个问题给惊到了,又忍不住有些后悔方才被叫到名字的时候自己哪怕是冒着得罪五公主的风险也不应该停下脚步而应该果断快步离去的,但这会后悔也晚了,只好后退一步垂眉拱手,“还请五公主殿下自重。”他心里也存了一股气,“且,在微臣心里,五公主殿下和微臣心仪之人,并不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五公主殿下见谅,微臣告退!”
说完这一句,他果断扭头就走。
宗锦刚听完他的回答还羞愤难当,这会再看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直接就是目眦欲裂了。
“苏祁!”
这回哪怕再喊,前面那道转身离开的背影也没有顿上一顿,转身飞快消失在拐角里。
“殿,殿下?”
对上宫女小心翼翼的眼神,宗锦深吸一口气,不死心地又看了会前方的拐角处,确定那道身影真的不会再出现后,这才挥手合上纱幔,“回宫。”
宗锦拦住苏祁去路的时候以为周围没有人,但这偌大皇宫之中,除了太上皇和一众太妃居住的那一片宫殿之外,处处皆有耳目。
几乎在事情发生的同一时间,身在御书房和宗胥和卫晞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卫晞听完下面汇报,放在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指腹,“宗锦这是豁出去了。”
宗胥更是果断,直接吩咐无欢传了一份口谕过去。
“大婚之前,禁步宫内,不得外出半步。”
无欢领了旨意匆匆过去宣旨,卫晞继续开始揉手腕,被宗胥代劳后舒舒服服地往旁边扶手上歪了歪,“也不知道苏大人被她这一出给吓坏没?”
宗胥单手翻了一道奏折,另一只手还在不急不缓地给卫晞揉手腕,顺口回道:“不至于。”
苏祁确实被吓到了,不过吓坏也不至于。
本来出了宫就要回衙门的,不过他这会心情实在有些乱,再加上刚刚破了案子,衙门里也不忙,他干脆吩咐车夫直接驾车出了皇城。
“大人,咱们这是去哪?”
苏祁还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他只是想静一静。
顺便再好好想一想之前在御书房里皇后娘娘嘱咐他的那一番话。
“你看着走吧,找个能让我静一静的地方。”
车夫:“”
不管是什么时候,负责赶车的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太难寻思了!
想了好一会也没能想到哪里是能静一静的地方,他干脆也不特意去控制马匹行走的方向了,只在快要走到热闹街道或是不能进去的街道时改一改方向。
不知不觉,就到了恒江江畔上。
现如今入了秋,植物开始枯黄,但恒江河岸边上的树木和花草因着水汽充裕,泥土湿润,看着还能再撑一段时间的绿意。
马匹喜欢吃嫩草,不刻意去控制它的方向,可不就循着新鲜的草叶气息来了么!
马匹停下去啃地上还脆嫩的草叶,坐在车厢里的苏祁感觉到马车停下,“到了么?”
车夫看看左右人烟稀少,应该能满足自家大人静一静的要求,忙应声,“回大人,到了。”
苏祁撩开车帘子朝外头看过去,视线里没有一个人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准备下车。
等站到草地上,仰头看看天高云淡,再低头看看碧水清波,一脸辽阔的视野也确实让心情好了不好。
“你就在这边看着马车吧,我四处走走。”
“是,大人。”
恒江江畔自来就是尚京城百姓闲来游玩的首选,错落有致地建造了不少供人用饭休憩的地方,走上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些小巧精致的亭台楼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时辰大家都在忙,整个江畔难得见到几个人影。
不过苏祁倒是很满意。
走着走着,他目光落在前方迎风招展的一道酒旗上,脚步顿住了。
无他,那酒旗上写着四个字,“桃源酒家。”
哪怕心里知道这地方跟桃源镇没有丁点关系,但看到这么两个字依旧觉得亲切。
正好里头传出来的酒香闻着也不错,小酌几杯也不错。
这么想着,苏祁信步走进了这家看着并不精致甚至是有些粗犷的酒家里。
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就摆了不少零零散散的桌椅,透过四周扎着的木头栏杆,也半点不影响喝酒的同时去看四周的景色。
这会院子里一个客人也无,他挑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下,等了会也没等到店小二。
正疑惑间,就听得院子后头房屋的窗子里,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本店只有一种桃花酒,爱喝就喝不喝走人,酒坛酒碗就在右手边,喝多少取多少,如若浪费请恕本店再不接待!”
苏祁听得一愣,想到那句说辞又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往右手边看过去,就看到那边的棚子底下摆了不少的酒坛子,大大小小都有,一旁的酒碗也整齐码在桌子上。
他走过去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又顺手拿了一个酒碗,回来坐下后拍开泥封把淡黄微微带着粉的酒液给倒进碗里。
端起酒碗的时候他才想到,说起来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拿碗来喝酒。
看着酒碗犹豫了片刻,才仰头一饮而尽。
想着这也算是一场难得的体验了。
酒液入口绵软,微带一丝清甜,入了喉还很是清冽让人精神一震,但到了肚子里,便是腾地起了一道火焰。
眼角也跟着忍不住有些发热。
“容我提醒一声,这酒后劲不客人第一次喝,还是慢点吧。”
不等苏祁出声道谢,站在窗后的那人眼睛一转,看向大门口的方向,开口依旧是跟方才对苏祁说的那一句一模一样,“本店只有一种桃花酒,爱喝就喝不喝走人,酒坛酒碗就在右手边,喝多少取多少,如若浪费请恕本店再不接待!”
苏祁想着难得这个时候还有人跟他一样会挑这么一家酒家来喝酒,有些好奇地回头看过去。
一眼没看到人脸,倒是先看到了来人背上那一把异常显眼的长弓。
不及多想,他人就蹭一下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