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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木木从小就爱哭,情绪上来了,不管时间场合眼睛随时随地都能发大水。现在,她依然没有改掉爱哭的毛病,只不过也知道了避嫌,难过时她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隐忍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王木木躲在厕所里,刚才那丢人的画面根本不愿意再想起,她不想再去上体育课了,大概知道去了也是被取笑。

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变的很敏感,特别是王木木,她自卑,太过于在意别人的目光,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王木木从厕所出来直接去了教室,教室里没有人,她伏在自己的座位上,把脸藏在臂弯里假装睡觉,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

直到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个别调皮的男孩子故意坐到王木木的桌子前,吹着口哨,笑得意味深长。

其中口哨吹的最响的就是王木木的后桌王涛,这个男孩是真的皮,开学才几天,就已经让王木木厌烦至极。王涛成绩极差,上课也不老实,小动作不断,没事就想着怎么去整蛊别人,经常把鼻屎涂到课桌前沿,每次王木木靠过去,王涛都会哈哈大笑,指着她背上的鼻屎恶心她。

王木木性格温和带点怯懦,很多时候都是敢怒不敢言,王涛见她好说话,更加变本加厉,把圆规的尖头拆下来,插到课桌前沿,等着王木木靠过来,不知道情况的王木木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那尖锐的针刺进皮肉里,疼的只想打他。

总之,王木木对这个王涛烦的不能再烦。

王涛吹完口哨就去拉她的头发,笑的能有多大声就多大声,他说:“王木木,卫生巾垫的舒服吗?书包里还有没有了,拿来给我玩玩吧。”

王木木伏着不动,装死。

男孩子却还在调皮不停,王木木也不吵也不叫,就这么伏在桌上,不一会儿,他们觉得无趣便也散了。直到下节课铃响,老师走进教室,班长喊‘起立’是,同桌才发现王木木眼眶通红,像是哭过了。

一直熬到快要放学,天边突然一个闷雷,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教室里的同学们叫的叫,笑得笑,谁都没想道快放学的时候竟然变天了,毕竟早上还是烈阳高照,旁晚就雷雨交加了。

不一会儿,教室外已经有家长陆续送伞,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教室,木木依然百无聊赖的在教室里等雨停,等到张晓晓的爸爸也送来了雨衣,然后她跟着爸爸一起回家。

王木木才看了一眼教室外,雨水仍都没有减弱的意思,她想了想,决定不等雨停,就这样回家。

因为她知道,不管外面下什么,都不会有人给她送东西。

王木木从教室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大雨滂沱的天,不再犹豫,一个猛子扎进了大雨里拼命的往车棚方向奔去,就着一会儿,她已经被全部淋湿,衣服湿哒哒的粘在身体上,难受极了。

冲进车棚,王木木意外遇到了王晶,她手里拿着雨衣正往自己班级的车棚走。

王木木问她:“你有雨衣?”

王晶说:“嗯,我爸爸送来的。”

“你爸爸?”王木木四周张望了一下:“在哪呢?”

“上班去了啊,”王晶不耐烦的回:“难道送了雨衣还得送我回去啊?”

王木木心里失落的‘哦’了一声,看着王晶套上雨衣离开,她也推着自行车冲了出去。

这辆自行车还是二姑送给她的二手自行车,可以骑,但小毛病不断,车链三两天掉一次,特别容易卷裤腿,王木木几乎每条裤子的裤腿都被卷的皱巴巴,还有洗不干净的锈斑。

大雨如注,四面八方的雨水打在王木木脸上身上,这种时候王木木根本不敢太用力蹬自行车,雨水若是打在身上还好一点,衣服湿就湿了,可这么大的雨根本无法使她睁开眼,她没有戴眼镜,只能努力眯着眼睛,却仍然看不清任何事物,任由雨水流入眼睛,又酸又疼。

王木木无比烦躁的扶着车把手,又腾不出手抹眼睛,只能把眼睛眯的更小,骑的更慢。

可骑出去没多久,她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也尥蹄子了……车链子掉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王木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倒霉成这样,她把车停到路边,蹲在大雨里给自行车上链条。

若是一年前让王木木遇到这种情况,那她肯定把自行车推回去,让外公帮忙把链条上了。可一年后,她这种掉链条的情况已经变的隔三差五,有时会在上学的路上,有时刚骑上去就掉了,王木木渐渐的在这隔三差五中锻炼出一分钟上好链条的技能。

此刻,王木木蹲在大雨里,熟练的把落下的链条放在齿盘上,随后摇了摇踏板,轻而易举的就摇了上去。可上好的链条还没骑出去两米,链条仿佛故意跟她过不去一样又掉了下去。

王木木无奈,只好再一次停下车继续上链条,上链条很快,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刚骑上去还没蹬两下就掉了下来,如此几次下来,王木木心里烦躁更甚,一脚把自行车踢到了一边,自己蹲在一边生闷气。

大雨还在下,王木木边淋着雨边跟自己怄气,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觉得委屈,她很羡慕班里的每一个同学,他们的爸爸妈妈会在下雨后第一时间想起自己的孩子,然后放下手头的一切跑到学校送伞。也羡慕学校开家长会时,同学的爸爸妈妈都会来参加,可她,从来没有家长来参加过,虽然王木木成绩不好,但只要是自己没有的,都另她十分向往羡慕。

她羡慕班里的女同学有好看的凉鞋,好看的牛仔裤,扎头绳…而她永远是一双布鞋校服校裤……

王木木不由的想到了张娟,心里不免带了一点恨,她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关心她,为什么要走,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第一次来月经时,王木木是慌乱无知的,可这种慌乱无知并没有一个人正确的教导她,张小花就连买卫生巾都惦记着没钱,从不会考虑孩子内心的慌乱和困惑。

王木木找不到人诉说,把这件事当天大一样的事情藏着,结果却在操场上宣之于众,这让王木木几乎到了奔溃的边缘,却还要硬挺着不敢发泄。

她太委屈了,可委屈也没有一个人帮她解围,大家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事不关己,总能高高挂起。

路边有过路人经过,那些穿着雨衣的大人们带着奇怪目光看着这个蹲在路边的小女孩,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问问她,小姑娘,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王木木蹲了一会儿,知道没人会来帮助她,只能认命的重新站起来,把车推回去。

张炳元早已经等在门口张望,他最近犯了哮喘,不能出门劳动,只能每天在家里做点轻活。

今天,张炳元刚刚把门口起好的炉子拎回去,外面就下起了大雨,没一会儿金彩妹从地里湿漉漉的回来了。张炳元担心孩子,他看着外面一直不停的雨想,不知道王木木会不会先去张英家躲会儿雨。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木木对她阿姨像老鼠见到猫,吓得要死,她那一声不响的性格,肯定宁愿淋回来也不会主动去阿姨家。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张炳元干脆拿了一张小凳子坐在门口等,好大一会儿,他才看见王木木推着自行车走了回来。

张炳元立刻站了起来,等王木木走到面前问:“车又坏了?下这么大雨怎么不知道先去你阿姨家躲一会,赶紧去把衣服换了洗个澡,你舅舅舅妈也快回来了,一会儿一起吃饭吧。”

说完他把自行车截了过来,打算帮她弄弄。

王木木拎了一瓶热水先去楼上洗个澡,她整个人就像刚刚从池塘里捞上来一样,皮肤被雨水淋的冰冷,虽然还在夏天,可她仍然打了个哆嗦。

一瓶热水倒进洗澡盆根本没多少,王木木兑了点冷水,把衣服裤子脱掉,坐进了浴盆里。可坐下后她又站了起来,把内/裤拎起来看了看,内/裤已经脏了,虽说脏东西不多,可什么都不垫也不行。

张小花买的卫生巾已经用完了,外婆和奶奶都不需要用这个,王木木知道,舅妈房间里有这个。

王木木坐在浴盆里想了想,感觉自己去舅妈房间里拿两片出来应该不会被她发现…于是她抱着侥幸的心态把身体擦擦穿衣去了舅妈房间。

舅妈的房间是不锁的,她睡的床旁边有个帘子,帘子后是上厕所洗澡的地方,放了一个洗澡盆与马桶,马桶旁隔着鞋盒,盒子里放着草纸还有卫生巾。

王木木迅速的在刘美风买的卫生巾里抽出两片塞进衣服里,而后心虚的四周看了看,悄悄的走了出去。

等她洗完澡下楼后,张炳元告诉她,车链条长了,他截了两截,应该可以骑了。

这时张国庆和刘美风下班回来了,虽然穿了雨衣,可依然抵挡不住狂热的大雨,他俩也拎了两瓶热水打算先上楼洗个澡。

金彩妹本来在剥毛豆,这时站了起来帮忙去热菜,王木木跟着坐在了她的身边。

金彩妹问她:“作业写好了?”

王木木被火烤的有点热,往旁边移了移说:“吃了饭再做。”

金彩妹也没再讲什么,她不在乎孩子上学成绩好于不好,反正女孩子,上到初中毕业,实在上不进,可以学个手艺早点出来挣钱,等挣个几年,把嫁妆钱挣回来,再找个好人家嫁掉,也挺不错。

等到金彩妹把晚饭热好,张国庆和刘美风也从楼上下来了,金彩妹把菜端到桌上一家人开始吃饭。

吃饭期间,王木木偷偷的看了一眼刘美风,发现她也正看向她,立刻心虚的移开目光,低头吃饭。

刘美风把她的样子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的问王木木:“木木,你今天有没有去过我房间?”

王木木顿了一下,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还是硬着头皮说:“没有。”

金彩妹听到,在旁边说了一句:“孩子也刚回来,洗过澡就下来了,她去你房间做什么?”

金彩妹这句话不补还好,一说刘美风心里立刻不高兴了,她拉着脸说:“我今早拆了一包卫生巾,就用了一片,晚上回来就少了,那是谁拿了?既然没人进我房间,难道是老鼠叼走了。”

金彩妹见不得刘美风这个样子,几乎立刻怼回去:“你那东西谁稀罕拿,我老太婆反正不要,再说王木木还没有来事,你就说是她拿的,你没事找事吧。”

刘美风见金彩妹帮她说话就来气,立刻口气不善的说:“来没来,拿没拿你问问她就行,不过我看现在她就算来也说没来吧,小小年纪不学好,又撒谎又拿东西,都是什么家教?”

这话说的过分了,金彩妹一下子站起来,指着刘美风喊道:“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

刘美风也不是吃素了,当即筷子一扔,也站了起来,正打算再说一遍、这时王木木开口了,带着哭腔说:“是我拿的,刚才我去拿的。”

这句话正好点了刘美风的火,她对着金彩妹阴阳怪气的说道:“不问自取就是偷,你自己的外孙女自己看看好,家里钱什么的藏藏好,免得日后少了东西乱怪罪人…我就奇怪了,这孩子自己妈真的就不管了……”

“你管的太多了吧。”金彩妹叫道:“这个家现在还不是你做主,你干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胡说八道,我把孩子拿回来要你出一分钱出一份力了吗?你看不惯什么劲。我告诉你,刘美风,你现在吃的这碗饭还是我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说那。”

两人开始争吵起来,因为王木木。

王木木后悔死了,悔自己手贱,为什么跑到舅妈屋里拿东西,她早知道舅妈不喜欢她,现在正好帮她找到个由头,把以前那些不顺眼全都发泄了出来。

“都闭嘴吧。”

这时,张炳元也火了,他把手里的碗扔到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了十块钱给王木木,说:“木木,去小店买两包卫生巾,还一包给你舅妈…还有,外公床旁边的那个抽屉里有零钱,以后你要买什么了,可以自己去拿,不必问我。”

王木木接过钱就走,这个时候她也不在乎买卫生巾丢不丢人,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张炳元喊完一嗓子不在说话了,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他温和谦让,更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以前他从来不管儿媳和金彩妹怎么闹,哪怕听不下去了,就出去走一圈。可孩子总归是孩子,大江已经走了,自己女儿也这样了,可怜了孩子,张炳元总不能看着孩子没人管。

这个男人一辈子都在为儿女操劳,起早贪黑的为这个家付出,张国庆从开始上班就没有往家里交过一分钱,张炳元和金彩妹为了给他娶媳妇,借钱把家里的平房往上盖了一层,也从来不需要儿子去还一分。

他三个女儿,也让她操心了不少,大女儿张英非要嫁给张旭,张炳元其实是不愿意的,张旭虽然性格直,可性格容易冲动,喜欢惹事,说白了就像个二流子。可女儿非要嫁,他也没办法。果然,没几年就因为张旭的冲动出了事。那时候张燕也住在自己这里,可那孩子像张旭,嘴巴甜,跟张亮好,还挺招刘美风喜欢。那几年张炳元总要多照顾点大女儿,经常会偷偷的给女儿塞钱,每隔几天就送点菜,一直到孩子长大。

二女儿还好,嫁的有点远,逢年过节回来一次,不在他眼皮底下看不到家长里短,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三女儿张娟,最让张炳元操心,张娟是最小的孩子,受的疼爱总比哥哥姐姐多一点。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以后能找个好人家,不求她大富大贵,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度过就行,可小女儿非看上了村里的王大江。

虽说当时人家的穷都是一样的穷,可王大江家是真的穷的不一般,而且当时的张小花和王文忠在村里因为一些旧事使得他俩并没有太好的风评。

张炳元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感情这东西,也怪,它总是会在万般阻挠中让当事人觉得爱情的伟大,让他们越来越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张炳元最后还是没能拗的女儿,两人婚后也如张炳元所料,又吵又闹,那时候张娟是有后悔的,可这是她选择的,不行也得过下去。

直到王木木六七岁时,王大江和张娟两人才从婚姻中慢慢的磨合出来,两人很少再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

可天总不遂人愿,王大江得了癌症走了。张炳元承认,小女儿不如张英,张娟被自己惯的太任性,没有责任感,以前不为父母想,现在不为孩子想。把他们二老逼到了一个老脸没地放的境界,简直活受罪。

一辈子为儿为女的活受罪。

王木木从小店回来了,她把卫生巾递给了刘美风,刘美风到底没接,气呼呼的回身上了楼。

王木木有点无措的看着张炳元,张炳元说:“上楼写作业吧。”

王木木如大赦,一刻都不敢耽误的上了楼。这个家能给她安全感的还是外公外婆的房间,还有她睡的小床。

刘美风回到房间,气的抹眼泪,她觉得她没有什么错,或许是多读了两年书,骨子里带着点读书人的骄傲,人人都说她是个现实的女人,可人都是自私的,她的家庭并没有说比别人好过一点。

她也会觉得木木可怜,让木木住这里她心里确实不太舒服,可并没有到看她不顺眼的地步,怎么说木木也是个孩子,再者王木木内向,不爱说话,见人就躲,确实不讨人喜欢,但这些都不是她反感的理由。

她瞧不上的是张娟,作为妈妈,她对自己孩子都不负责任,那又凭什么让别人来对她的孩子负责任?

偶尔她的心里也会对王木木产生一些怜悯,可这些难得产生出来的怜悯在现实面前到底不值一提。

张国庆看到媳妇气跑了,跟着上了楼,陪着她坐在床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王木木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外甥女,他知道媳妇一直对这个孩子别扭,很多时候,他会做这个恶人,看那里不好了会说孩子两句,但这两句到底是真心的还是掩饰性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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