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好的那天,傅宁卯时就等在了客栈门口,这个时候沈禹还没起床,傅宁去边上的早点摊买了个馒头边吃边等。馒头这种相对廉价的吃食于傅宁而言是珍贵又亲切的,自从她离开京城开始,便是常用馒头饱腹。
待辰时,沈禹众人已经吃过早饭,在客栈门口整队准备出发。三少爷想起傅宁,问道“那个小少年不是说搭我们马车去洛阳的吗,这人呢?”
“小的在这呢,呵呵,少爷早啊,我一早就在这等着了。”傅宁从客栈门口的石阶上跑过来,身上斜挎一个包袱。
三少爷沈翊见傅宁笑容灿烂的跑过来,好笑道“你在这等多久了?怎么不进去找我们一起吃早饭?”
“回少爷的话,小的卯时就到了,那时天还有些黑,就不敢进去叨扰你们,自己买了馒头吃过了。”
“这么早,来坐我马车上吧。”说完三少爷径直往自己的马车去。
傅宁看了看三少爷的背影,又看了看沈禹这个大少爷,犹豫着没挪步。沈禹见傅宁倒是懂礼不逾矩,便发话“三少爷叫你去便去吧,不过你每天要准备每餐吃食,途中若停留客栈,便不用准备,那边的马车已经按你上次写的采购单子买了食材,到时你自己看着办。”
“小的知道了,那我过去了。”沈禹点头,傅宁便走向三少爷沈翊的马车。
沈家商队在沈禹的一声令下,开始出发往洛阳方向。傅宁掀开车帘看着平阳的城门渐渐远离视线,这个地方她就待了短暂的一个半月,半夜她就起床收拾了,摸黑出门,经过郑家门口时她往门缝塞了一封信,相信这个时候春儿他们应该看到信了。
春儿一家三口确实已经看到傅宁留下的信,郑叔一早起来,开门准备干活,见门缝处掉下一封信,他认得字,信封上写着傅宁留,便打开看。
信中写道:郑伯,感谢你们一家这段时间的照顾,傅宁不会忘,但是我还有一些重要事情要去做,所以便离开了,勿念。另外如果哪天有人向你们询问我的下落,你们就说不知,不认识我便可,以免招来祸患,慎记要说不认识我。代我问候吕婶和春儿,但愿我还有机会回来看你们。
春儿听郑叔念完信,眼睛红了,她酸着鼻子道“我就说前天傅宁怎么就突然变了性子,特意过来跟我们吃饭,临走还送我礼物,原来,原来他是要走了。”
“别哭,傻闺女,傅宁说他有事情要做,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回来看我们的。”郑叔安慰道。
“您也知道说如果,天大地大的,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说着春儿便哭出来了。
吕婶把女儿搂在怀里,她也是舍不得的,傅宁搬来虽时间不长,可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如今说走就走了,吕婶心里不免也像春儿一样会感到难过的。
春儿从吕婶的怀里出来,她跑去厨房拿起一个篮子,装了昨夜准备今早吃的番薯和馒头,正要往门外去被吕婶拦住,道“春儿你这是哪里去?”
春儿看向自己爹娘道“傅宁离开应该是要在城门那等车的,我给他送些吃的路上不用饿着。”
“傻孩子,你怎么知道傅宁还在不在城门那,再说这出去城门得一个时辰,等你去到了,怕是傅宁已经上了马车离开了。”吕婶劝道。
春儿听了她娘的话,放下篮子,自己默默回了房间。
郑叔和吕婶见春儿难过,也无能为力,郑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愿傅宁平安就好。”
而沈家的商队已经离平阳城很远了,沈翊见傅宁默默发呆,好奇问道“你家就是这平阳城的吗?”
傅宁从思忖中回神,道“不是,三少爷应该听得出我是京城口音,我本是京城人士,父母双亡了便逃难而出,各处落脚。”傅宁知道眼前这位少爷肯定不难听出自己口音,适当坦诚也算是对他的尊重,不可言说的便有所保留。
“那你便是没家了。”
“嗯,处处无家,处处家。”
“哈哈,好一个处处无家,处处家,你年纪小小倒是看得开呢。”三少爷沈翊畅笑道。
“小的也不是看得开,有些事情无力改变,也只能先妥协着苟活下去。”
“念过书吗?”
“念过一些。”傅宁答道。
“要不要跟着我,以后你便不用四处为家了。”
“多谢三少爷怜悯,只是小的还有要做的事,不敢叨扰少爷。”傅宁再不想跟谁走太近,自己太弱小,无力守护任何的温暖,怕最后辜负别人的善良。
“你这人真是,,,”沈翊好心想收留这少年,他竟然拒绝了,沈翊少爷脾气上来,差点要骂人了。
傅宁知道这少爷是个有脾气的,自己确实不懂世故,说话不圆滑,忙讨好道“少爷您别生气,小的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行吗?”
沈翊轻哼一声,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傅宁。在他看来这个小小少年简直不识抬举,要知道多少人想跟在他旁边当差,吃香的喝辣的,游山玩水,这少年,真是。
傅宁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便沉默看窗外,她很喜欢这样静静看着窗外的景物慢慢退移,专注于此,心思可以暂时空白一下,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
临近晌午,车队停下,傅宁去装了食材的马车上挑了几样,蒸了一锅米饭,又让车夫们搭起另一个铁锅,她分别炒了莴笋炒腊肉,韭黄炒蛋,醋溜土豆丝,凉拌牛肉,蒜蓉青菜,另把饭分到各人的大碗里,用那蒸饭的大铁锅煮了一锅的鲫鱼豆腐汤。
因为行车赶路,新鲜食材必须要先挑出来煮食了,像牛肉和鱼这两样必须是今天之内吃掉,否则就要坏了丢掉的。车队里十几个人围坐一起吃午饭,其中一人道“呵呵,在外赶车还能吃着炒菜,真是好啊。”
“那是,出门在外能将就便将就了,没想着这样吃顿饭倒是满足得很。”
傅宁给两位少爷凉好鱼汤,先给沈禹面前放下一碗,将另一碗递给沈翊道“三少爷,您喝汤。”
沈翊接过汤喝了一口,味道很鲜美,不过少爷是个有个性,斜着眼口是心非道“有待改进。”
“好的,下次改进。”傅宁所有的厨艺都是向伯教的,不敢说自己做的都是上品,她也不敢保证自己做的肯定合这三少爷口味,他说有待改进自己下次做得更加细致便是。
待大家都吃完,傅宁把锅碗搬到水源处一一清洗又扛回来,车队准备出发,傅宁其实想上装食材的马车,她觉得这里比较适合自己,怕再说错话惹得三少爷不高兴,万一半路被赶下车,该如何是好?她可是指着沈家的商队带她进洛阳的。
沈翊看出了傅宁的心思,见她要上不上的样子,生气道“你便坐那食材的马车吧。”
“这,小的知道了。”傅宁内心放松了,不过不敢表现出高兴,只得犹豫着答应了,爬上那可以让她独处的食材马车。
沈翊回了自己的马车,踢了一脚门帘,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