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婚事已经定下了?”沈翊拍案而起,看着对面严厉的父亲,心中深深不满。
“你这是什么态度?男大当婚,你今年已近十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不妥?”沈振堂怒道。
“什么狗屁男大当婚,为什么和梁府联姻,你心知肚明。”沈翊想自己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婚事都没办法做主,十分挫败。其实跟谁订婚不是主要,让他气愤的是他爹居然越过自己直接与梁府商议好了婚期,最后他才在这餐桌上知道。
“你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梁家就那么一个独女,人品才华那是顶好的,嫁给你还委屈你了?”
“你看的是她的人品才华还是其他什么?你当我不知?”沈翊气得已经口无遮拦。
“放肆。”沈振堂一掌排在桌上,厅里立时安静了。
坐在沈翊身旁的沈禹见势不妙,忙劝道“三弟,你糊涂了,怎么这样跟爹说话?爹是为你好。”沈禹又对沈振堂道“爹,三弟还小,您别跟他计较。”
“快十八了,还小?你和老二都是十七岁定的婚,怎么到他就这般忤逆?”说着沈振堂看向沈夫人,骂道“还不是你把他宠得无法无天了,自古慈母多败儿,这个逆子就是你给我教出来的。”
沈夫人忙赔礼道“老爷,是妾身不对没教好翊儿,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她看向沈翊道“翊儿,快给你爹赔个礼,你爹他只是想给你找个好点的岳家,以后你们夫妻两才能互相帮衬,将来我和你爹老了才能安心的走,你怎么不明白你爹的用心良苦?”
沈翊不敢和沈夫人发牌气,也不答话。
“咱们沈家世代经商,为什么能一直在洛阳甚至大邑都能卓群而出,靠的是一步一步仔细经营,出不得半点马虎随便。你身为沈家子,肩上有责任为这个家族出力,梁家同宗里出了个梁贵妃,贵妃生的七皇子将来是有望立为太子的。你娶了梁家女便多了条宫里的路子,这比我们每年上供无数白银维持的那些官家要稳固得多了。”沈振堂耐心道。
见小儿子还是一语不发,沈振堂又道“要不是雅珍闹着要嫁给你,你以为梁家愿意跟咱们联姻?人家借着梁贵妃的势,嫁官家不是更好?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翊知道他爹的这些打算,可是心里还是很抗拒,男人的尊严似乎让他无法接受为了攀附权势而娶妻。但是刚才他爹说得自己对这个家族是有责任的,这点他也明白,虽然平时沈翊总是一副浪荡不羁的纨绔公子样,可是他骨子里是分得清轻重是非的。
沈禹了解自己的三弟,知道沈翊是心里已经认了,只是父亲的先斩后奏让三弟失了面子,激起了三弟的逆反心理,沈禹拍了拍沈翊的肩,宽慰道“好了,别气了,大哥请你去百盛楼吃新出的菜,听说那来了新厨子,做得菜是一流的。”
沈翊不接话,自顾自的拿起面前的饭碗,夹了菜大口扒饭,连点眼角余光都不想分给众人,他不要面子的?这个月都别妄想他能跟这些人说话。
这一顿争论下来,沈翊的婚事便最终定下了,年底完婚。
小食摊这边。
傅宁已经习惯了洛阳这边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去街市买食材用推车拉回来,主要是做中午和晚上的生意,等晚上大家都回家了,街上没什么人她就收摊,回仓库睡觉。
这样半个月下来,平均每天赚纯利润两百文上下。因为傅宁定的价钱很低,食摊规模也小,所以收入也就不多,不过,这收入对于傅宁来说就可以了。
她年纪小,想要取信于人也不容易,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只能低价吸引别人过来尝试,只有吃过的人才能认可她的厨艺。傅宁就主要薄利发展熟客。
回头客多了,生意也就稳定了。
这天傍晚,食客一个个结账走了,傅宁正在收拾碗筷,把吃剩的饭菜倒在一个桶里,提到灶台边上,准备等会倒了去。便转身要去擦桌子,可等她擦完桌子回来看见一个小女孩正在扒她刚才放在灶台边上的剩菜桶,旁边还有一个苍老的男子双手打开一个袋子接小姑娘扒出来的剩菜。
两人见傅宁回来了,忙停止动作,提着那袋剩菜转身逃跑。傅宁正要喊,却听那瘦柴一般的男子边跑边吼“对不住了,我,我们实在太饿了。”
还没等傅宁再开口,两人就消失在街上一墙角处,应该是从墙角的裂缝逃了。
傅宁见灶台案板上的半只卤鸭还在,那二人却只是偷她倒的剩菜,并没有动旁边的东西,可见不是什么恶人。
收拾好各杂事,傅宁把一些东西收回仓库,洗漱之后便躺下了。
只是这样的事,第二天晚上又发生了。傅宁照常把剩菜桶放灶台边。二人似乎算好傅宁要去忙别的了,就从后面一边悄悄走近剩菜桶,小姑娘伸手往桶下面挖,试图找到一点肉。她在桶里捞了一会,找到短短一根卤鸭脖子,小女孩面上露出笑容,把那鸭脖子放进一旁撑袋的男子口中。
男子吃着小女孩给的鸭脖子,一边查看食桌那边的傅宁,可刚才还在那忙着擦桌子的傅宁没了人影,男子转头又看看四周,还是没有,怕有什么变故,便对小女孩说“莲儿,够了,咱快走。”
“可爹爹,这还有很多可以吃的,装回去明天都够吃了。”被唤莲儿的小女孩有些不舍。
“没事,明天再来拿吧。”声音是从父女身后传来的。
听到这句话,父女二人齐齐向背后看去,原来傅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了,所以这个男人才在食桌那边看不到傅宁。
被当场抓住自己偷剩菜,父女二人本想逃,不过想到傅宁刚才说的话,又没动。傅宁在灶台边上的凳子坐下,看向这父女二人道“我这里每天都会有剩菜,你们要是想要,便每天晚上食客走得差不多时就过来拿吧,我可以帮你们把食客吃剩的挑些干净的装好,你们过来拿就行了。”
“多,多谢您”男子低头道。
“这些本来就是要丢掉的,只是帮你们把干净的剩菜分出来而已。”
男子拉着小姑娘朝傅宁跪下,傅宁忙侧身把二人拉起,无奈道“不要这样,我说了这本就是打算倒掉的,你何必多礼。”
“公子你不知,我和莲儿是南边逃难过来的,跟着乞丐群进了这洛阳,身无分文,无亲无故,想着乞讨过活,可这洛阳各条街都有乞丐霸占了,我们父女两连个乞讨的地方都没有,昨天是饿的受不了了,才偷你的剩菜。”
乞丐占位置这个傅宁是知道的,之前她跟着越城才不需要占街,傅宁叹了一口气,道“身陷苦难的人千千万,都在拼命挣扎想要活下去,我也不例外,能做的只是把剩菜饭给你们而已,不用太当回事。”
“多谢公子,我们可以过来给你洗碗吗?”男子怕傅宁误会,又忙道“我们不收钱的。”
“不用了,我自己做就可以。”
男子还要说什么,傅宁先开口道:“这个事情不必再纠结了,你们走吧,每日晚上过来拿剩饭菜就是了。”
傅宁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遭遇,煞星是应该自觉远离他人的,不是吗?
男子只得拿着那袋剩饭菜,依言带着莲儿离开了。
看着父女二人离开的背影,傅宁苦笑,她想起和越城兄妹俩一起乞讨的那段日子,不知道现在越城和云儿怎么样了,云儿的病也不知道调养好没有,那十两银子够云儿治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