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回到府里已经酉时了，他第一时间去了就苏中栋的书房。

“爹，孩儿在现场勘查过，那十六具干尸确实与之前李家七口的死法如出一辙，但是异士们始终找不到那蛇妖的藏匿之处。”

“那就出动整个玄护队吧。”苏中栋打开一个小柜子，在里面拿出一块铜令，上面刻着“御赐玄牌”四个大字，苏中栋道“这个令牌是调动玄护队专用，你拿去收好，明日继续追查蛇妖的行踪，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将其拿下。”

苏祁走上前接过令牌，道“孩儿知道了。”

“今天你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今晚让你两个妹妹给琼儿守灵就可以了。”

“嗯，那孩儿先下去了。”

苏祁便径直往自己的院子去，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回到房间，任嬷嬷就送来了晚膳。

“少爷，你一定饿了，快吃点东西，老奴看你晌午就出去了，到现在才回来，这肚子可受得了？”

“我没有胃口，将这些拿下去吧。”

“少爷，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这再大的事，也得先吃饱饭再说，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夫人在泉下有知也会担心的。”任嬷嬷苦口婆心劝道。

苏祁听罢，只得拿起筷子随便吃了点，其实他心里想着蛇妖的事，妹妹又躺在灵堂，连嘴里任嬷嬷精心准备的晚餐是什么味道也没有在意。

见苏祁勉强吃了一碗饭，任嬷嬷这才放心，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对苏祁好，自从她的孙女死后，苏祁是她的主子也是亲人。

“今日灵堂那边可都安排得妥当？”

听到苏祁问灵堂的事，任嬷嬷脸上的慈爱收起来了，规矩道“继夫人已经安排好了，没有什么可挑剔。”

“嬷嬷也是看着琼儿长大的，琼儿走了你也很难过吧？”

“老奴都几十岁的人了，一条腿都已经踏进棺材里，这些年送走的人也不少，生老病死，和各种意外，早就麻木了。”任嬷嬷苍老的脸上挂满了岁月的痕迹，此刻并无太多对苏琼的怜惜。

任嬷嬷如此平淡的回应，苏祁并不生气，任嬷嬷从苏祁的母亲死后便自请出府回家教养孙女了，可她的孙女命不好，刚刚及笄没多久，就被恶人凌辱至死，后来变成孤寡老人的任嬷嬷回来找苏祁，苏祁念其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就让她回了苏府待在自己这院里安心养老，也不用任嬷嬷做什么活。

“我吃过了，你下去歇着吧。”

“老奴告退。”

任嬷嬷将剩下的饭菜收拾好，便出了屋子，苏祁也很快睡下了。

子正时，尊雅院这边。

苏中栋从梦中惊醒过来，嘴里大喊着“琼儿，琼儿。”

偏房守夜的丫鬟赶紧过来，问道“老爷您怎么了？”

“琼儿，我的琼儿啊。”

苏中栋没有理会丫鬟，只是一直在呼喊“琼儿”，下人们赶紧去传告苏夫人。

苏夫人来得很快，她还没进门就担心的喊着“老爷。”

直到手被夫人握住，苏中栋才停下狂躁不安，他紧紧扯着夫人的手腕。

“我刚才梦见琼儿了，她说她好痛，求我救救她，琼儿她在受苦啊。”

苏夫人轻抚苏中栋的肩膀，道“您是说琼儿给你托梦了？”

“对，托梦，是托梦。”

“那她都跟你说了什么？您刚才说她在下面受苦？”苏夫人问道。

苏中栋想起刚才梦里的一切，他记得自己身处一个模糊昏暗的地方，在黑暗中他听到苏琼的求救，于是苏中栋顺着声音不停在迷雾中奔跑，却始终找不到苏琼，而后不知何方又传来苏琼的哀求声，苏中栋能清楚回想苏琼当时传来的凄惨声音，“爹，爹，琼儿好痛，爹爹，快救救琼儿。”

后来苏中栋对着声音来源问苏琼因何求救，模糊中传来苏琼的声音，“爹爹，我是被哥哥害死的，因为我知道了他勾结蛇妖杀死李家七口的事。”

“你说李家七口是祁儿勾结妖怪所为？”当时听到这话的苏中栋无法相信。

“因为李家的李骥成绩太过优异，哥哥担心将来泉州科考选拔被李骥抢了头名，就痛下杀手，生生毁了李家，直到后来李骥疯了，哥哥这才罢休。”

听着女儿头头是道的控诉，苏中栋终于动摇，他确信这是女儿的托梦，还未来得及再问，迷雾中又传来苏琼有些仓促的声音“爹爹，李家的怨魂如今不肯放过我，他们要报仇，我的魂魄被困住了无法投胎，爹爹，只有你能救琼儿，爹爹，爹爹，，”

待苏中栋再问，就没有了任何回应，只留他一人停留在阴蒙蒙的迷雾之中。

“老爷，老爷，你在想什么？”苏夫人喊道。

苏中栋从刚刚的回忆回过神，道“无事了，只是做了个梦，你们都下去吧。”

“老爷，您刚才还说琼儿托梦给你了，您倒是跟妾身说说呀，妾身很是担心琼儿。”

“这是常有的事，都说人死后会托梦回来告别的，琼儿大概是舍不得我这个爹爹。”

“那琼儿怎么不托梦给我呢？我可是最疼她的了，怎么不跟我告别？”苏夫人伤心道。

“胡说什么呢？你胆子小，琼儿是怕吓着你了。”

“是这样吗？”

苏中栋正有心事在烦扰，没有耐心去安慰夫人，道“你们下去吧，我想歇息。”

“可是老爷，我不放心你。”

“去吧。”苏中栋不欲多言，态度坚决。

苏夫人见老爷很坚持，也就不敢再多留，只得嘱咐守夜丫鬟要仔细照顾，便出了房间。

待苏夫人走后，苏中栋这才陷入深思，一夜未眠。

第二日，苏祁被叫去书房。

苏祁见到父亲面容憔悴，忧心道“爹，您不能太操劳了。”

“祁儿，爹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事要问你。”

见父亲如此严肃，苏祁疑惑，问道“何事？”

“你要如实回答为父，不可有半点隐瞒。”

听父亲这郑重的语气，苏祁认真回道“是，您请问。”

“那老李家死了七口是不是你所为？你与那蛇妖可有勾结？”

苏祁心中扑通一下，手心冒汗，他没想到父亲要问的竟是这件事，立刻镇定心神道“父亲是听何人挑唆，我怎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父亲难道不了解孩儿的为人？”

苏祁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玉蝶，但是苦于自己暂时没证据对付这个女人，如今手里的权力有限，她一直躲在苏中栋的背后，作为一个贤惠善良的好女人被苏中栋保护着，让苏祁只能暂时忍耐。

听儿子反过来问自己，苏中栋心中又困惑了，因为在他对苏祁的了解，自己儿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昨晚琼儿的托梦直指苏祁罪状，苏中栋矛盾起来，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他之所以相信昨夜的那个梦，是凭那苏琼的控诉里，能说出蛇妖，因为昨天才刚刚知道杀人的妖怪是一条巨蟒蛇妖，在昨天之前还没有人知道蛇妖这个事情，而那苏琼的求救却能清楚知道杀死李家七口是一蛇妖。

但是他也信任自己的儿子，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苏祁也是苏家唯一的男丁，他更不愿这事是儿子所为。

苏中栋沉默良久，苏祁看得出父亲的犹豫。

“父亲，你可千万不要轻信小人之言。”

“知道了，只要你没有做过这事我就放心了。”

“爹，到底谁与你说的这些诛心的话。”

“这件事以后我再与你说，你先下去吧，我头昏得厉害。”

苏中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苏祁看父亲确实不适便不再追问，道“我这就传大夫过来时。”

“不用了，我静一下就好，你下去吧，那蛇妖的事继续查，加大力度。”

“还是让大夫看一看吧。”

“也罢，你跟管家吩咐一声就可以了，现在你最主要的是尽快拿住那蛇妖，不要为家里的事情分心。”

“知道了。”

从书房出来，苏祁想起昨天的事，那蛇妖如今已经法力大增，再这样下去恐怕它会完全脱离掌控，何况，现在苏中栋已经在怀疑他，那蛇妖就更应该灭除了，以免给自己留下祸患。苏祁手握成拳，心道“是你毁约在前出来杀人的，就休怪我无情永除后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