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阑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定了定神,强打起精神整理了礼服上的绣线,拿起小剪刀细细的沿线剪开。
从绣箩里仔细的分找着和这衣服相符的绣线。
细细的缝补,突然,指尖微微一痛,一滴血珠便沁了出来。
呀!
她低声呼痛,这血竟是滴落在她剪开的边缘!
这可如何是好!
这朱红华服,华丽繁复,绣满了百花,十来个绣娘细细绣了半个多月方制成。
哪里寻得第二件!
这料子又格外矜贵,根本沾水不得!
幸好幸好,落在边缘,她细细纹些相符的小纹路便也看不见了。
可,这礼服未着,笄礼未行,便沾了污血.....
竟这般不详......
告诉小姐,以小姐心性,定不会责罚于她。
可是,这么不详,告诉小姐,她就算不在意,定然也觉的不完美。
罢罢,还是不要说了......
徒增烦恼而已。
这突如其来的一针,让绿阑彻底清醒了,她心不宁!
所以最拿手的针线活都在告诉她,她心不宁!
其实,也不是不宁。
归根结底,是心不定。
有件事她放在心上许久,未曾开口,今天定要问了。
亏她和小姐、红笺一同长大,怎么半分果决都没学到!
她抿了抿唇,今日就去问个结果!
娶我?还是不娶?
给个答案,她就定了心神了。
若是郎心已变,大不了洒脱些,哭两场便忘的远远的好了。
再不济,便这辈子不嫁,一辈子服侍小姐。
她眼神越发坚定,下了决心,便也不着急了。
归置好小姐的礼服,整了整衣服,又点了点胭脂,方出了门。
轻车熟路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这条路她走过太多遍,早就刻在脑子里了。
刚踏进诸葛四福所住的院子,孙壮正在廊下打拳。
瞥见了,一抹额头的汉,憨厚的笑着就迎了过去,“绿阑姑娘来了。少爷在屋里看书呢,你等我通报一下。”
说着,就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少爷,绿阑姑娘又来看你了!”
绿阑听着这个‘又’字,不禁有些不自在。
只听见屋里传来清隽的声音“请进来吧。”
“绿阑姑娘,快进去吧。”孙壮嘿嘿一笑。
绿阑定了定心神,回想了一下自己路上准备的说辞。
踏进了诸葛四福的房间。
他正坐在榻上烹茶,行云流水,优美清雅。
茶香幽幽,萦于室内,一段袅袅白烟从杯中升起,透过这雾气望去,白衣公子,翩翩如画。
绿阑看着有些自卑,这样的公子不愿意娶我也是正常的罢。
不,这不对,无论什么人都不应该欺骗别人的感情,这种行为是卑劣低下的,与气质外貌毫无关系!
她站定,慎重的开口,“公子,你究竟.....”
却见书生闻声而动,转头含笑朝她看去,眼睛里盛满了温柔,就像月桂树下她初见他那般。
她的心又开始狂跳,她努力想控制住,她定神,忽视这要溺死人的温柔,“公子,我这次来是有事和你说......”
“哦?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坐下,我替你斟一杯茶,你尝尝。”他儒雅的起身引她就坐,一杯清茶轻轻放在她指尖。
“要不,姑娘先说。”他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我就想问问公子,”她鼓起勇气,仰头干了手里的茶,仿佛一瞬间全身充满了能量,“我想问公子,时不时不愿意娶我了?”
书生脸上写满了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公子先前答应得了功名要娶我,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功名......”绿阑摇了摇头,神色哀戚,“可是公子却一点没有要试图去考功名,然后回来娶我的意图。绿阑若是惹公子生厌了,告诉绿阑一声,绿阑虽然卑微,却还知道廉耻,绝对不会纠缠的!”
她越说越激动,身子不住地抖着。
书生却突然笑了,突然靠近,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怎么会不愿意娶你呢。”
“怪我先前忙于替林老爷出谋划策,可我也是为了我们的以后考虑啊。”
“林老爷生意做得大,我替他出谋划策,他便也渐渐带我参与些生意。我把束脩都投了进去,这些日子赚了不少,不仅赶考的路费,还能给你买个小宅子,以后娶你做当嫁夫人了。”
绿阑听着,眼泪忽然就下来了,竟是这般......
他原来不急着履行承诺,是为了给我们一个家......
她居然这样百般猜忌他,可他还待她这么温柔,耐心......
“公子......”她咬了咬嘴唇,低声唤了一句。
“是我对不起公子的一片真心......绿阑惭愧......”
书生轻轻的地给她一方棉帕,“别哭了,眼睛都红了,人之常情,我理解你。”
绿阑有些郝然,接过他递的温柔。
“公子原本相同绿阑说些什么?”她擦了擦眼泪,轻轻地问。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向林老爷请辞了。”书生淡淡一笑。
绿阑有些惊喜又觉得突然,“真的吗?”
书生轻轻颔首,“我这弟子也算出师了,待参加了她的及笄礼,我便准备向林老爷请辞。如今出发,赶回兖州,时候正好。”他似乎意有所指。
绿阑听了欣喜,温婉的笑着看他。
待诸葛公子从兖州考完,就会回来提亲了。
“可是......”书生似乎有些苦恼。
“可是什么?”绿阑忙问。
“如今正式帮林老爷做一幢大买卖的时候,虽然前期已经替他出了力气忙活了许久,可是这买卖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若耽搁,还不知道路上来不来得及......”他皱了皱眉头。
接着说,“我此时请辞,林老爷未必肯让我走,必然留我......”
“这可怎么办呢?”绿阑有些急了,若是在等一年,她便十九了。
红笺没有家人催促,孑然一身,又得小姐应许何时想嫁再嫁。可她不一样,父母若不是看诸葛公子得重,她又一颗心早已落在了他身上,早就替她寻了另一门亲事了,如何能让她等到现在!
若是再拖一年,又不知是何光景,她能不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