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市早上八九点的道路永远堵成狗，私家车、公交车混杂其中，长城似的串成一片。通常才刚起步就得预备好踩刹车，稍不留神就会被急性子的私家车抢道，满车厢的人跟着司机左摇右晃，手里拎着的一袋子早餐在不同人身上蹭过，等好不容易挤下车，这时已逼近上班打卡时间，便也无暇顾及一身的肉包子味，撒腿就往写字楼里钻。

一线城市消费水平高，普通白领也就真是个“普通”职业，每个月工资扣掉必要的水电房租，再把上月的信用卡账单还清，剩余的也就将将够基本生活开支。有的月光族还得提前透支下月的，不然连早餐都吃不起。

但白领怎么说也算是个体面的职业，而且还免除了风吹雨淋，比起城中村里骑着大三轮替人拉货的农民工，日子还是要安逸得多。

唐影一路走一路看，两边耳朵都被嘈杂的音乐声灌满，每家商铺都不甘示弱，音响都快要吼出两个洞来，三百六十度立体音环绕了她一身。

昼夜颠倒仿佛成为了一种别样的时髦，混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你都很难分辨出哪些人是赶着上班、而哪些人却是熬了一宿刚刚赶回来。

视线放远一些，就是紧挨着的一栋栋的出租屋，中间拉着横七竖八的网线，楼间距窄得电动车都不敢乱冲，站在自家客厅就能看到对面屋的电视，还能省一点电费。

唐影照着地址一路摸进来，她方向感好，也没被绕晕，很容易就找到了孙兴旺住的那栋。正好有人从楼里出来，唐影两步冲过去拽住门，这种老旧的房子没有安装电梯，唐影一口气爬上三楼，敲了敲302的门。

等了半分钟左右，门开了，一张挂着泪痕的脸出现在唐影面前，五官生得中规中矩，勉强算上清秀，轮廓隐约能看出些许孙兴旺的影子。

“是孙丽萍小姐吧。”

对方淡淡地点了点头，侧开身让她进来。

这是一套很简单的二居室，家里也没什么花花绿绿的摆设，家具也都是些基本必备的，半新不旧，但收拾得很整洁干净。

“我爸爸说我过来了有个房间住，所以就租了个二居室。”孙丽萍从茶几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发生了这种事，也没心情做别的，矿泉水是我在我爸爸的超市里拿的。”

唐影接过去握在手里：“你最近一次来这边是什么时候？这个月有来过吗？想必你们父女俩的感情很好，你父亲会跟你聊什么心事吗？”

“这个月初来过一次，后面因为工作太忙，总是加班，实在抽不出空过来，不过我有跟他打电话。我算是我爸带大的，所以……心里也更偏向他吧。”

孙兴旺和前妻感情不和睦，卢俞问了一圈人，打听来的都是说那个女的好吃懒做，还说恭喜他离婚了脱离苦海。

唐影：“你知道你父亲有心脏病吗？”

孙丽萍低头看着大腿上的相框，唐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一连串的泪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伴随着抽泣声：“我知道他身体不怎么好，平时也总会念叨两句，后面他辞了工作，也不用再那么紧张，我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