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再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场就完全不同，依然还是面瘫似的一张俊脸，但眼中有了细微的波澜，他就那么歪着头，右手臂朝前一伸，这是一个略带中二气息的“壁咚”手势，他没着急抬头，认为这样会显得更有魅力，但说话的语气又分明出卖了他的内心，像是生怕“校花”跑了，前面那个“喂”字拖长尾音，停顿了两三秒，发现心上人没跑，他心里一激动，就忍不住装逼：“等一下。”

这本应该是个极其拉风酷炫的告白，毕竟他一出场就是这么拽，之前夏方思也是如此，毫不犹豫就把心里话往外倒。

但司辰……他小声骂了句“操”，跟着一咬牙抬起头，眼睛才刚对上“校花”，就跟触电似的立即跳开，咳了一声：“虽然这句话已经有很多男生对你讲过，可我还是想随大流，跟你说一声……”

话音戛然而止，他用力一掐手掌，转过脸认真注视着心上人，声音忽地就温柔了几分：“老子喜欢你……真的……”

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但导演举着杯子忘了要喝水，有些吃惊地瞪大眼，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胸口好似要炸开般。编剧右手捂着嘴，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桌底下的一双小脚则有些控制不住，使劲儿跺了两脚。

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司辰有种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他吐了口气，但依然坚强地维持着黑老大的人设。意思意思给对方缓冲个十几秒，其实是心里没谱，便只能用凶巴巴的口气，来掩盖他此刻的胆怯。

“许映月，你他妈耳聋了是怎么回事？”司辰手肘一拐，做了个手指扯着女生耳朵的动作，上身倾斜，冲着她耳朵吼：“老子在向你表白呢，你听不到？”

流氓、霸道、蛮不讲理，还有些许小幼稚，还动不动就爱炸毛，爱装逼的高中生季欢，通过司辰一气呵成的演绎，那个原本虚构的人物，此时就这么清晰流畅地立在你面前。

就连王晓雯也完全融入其中，她发现自己有点感动，被司辰感动……但更多的，还是惊艳。

这个角色早就内定了，从王晓雯知道后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如实告知司辰？告诉他……资方之所以点名要他，并不是因为想给“新人”一个机会，他没拍戏经验，自然也谈不上是人家欣赏他的演技。原因很简单，就是看中了他的脸。

一部片子，并不全是导演说了算，说到底，谁往里面砸的钱越多，谁就是大爷。

王晓雯还是选择了隐瞒，而司辰一直以为是公司辛苦替他争取来的，他很感激，所以他很认真用心地抱着原着将季欢这个角色反反复复地揣摩。

他不想王晓雯对他失望，更不想叶曦失望。

他就是想通过努力来证实自己，别人能演好的角色，我也能，而且还要争取演得更好。

导演的注意力就没从司辰身上离开过，此时，他那张常年像是别人欠他钱忘了还的马脸，终于有了变化，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不错，挺出乎我意料的。”

严格来说，这不是什么好的夸奖，因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原来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