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悠然,荫影沙沙,堂后无人的巷子里静谧异常。
明黄锦袍的少年手中握着本浅粉册子,一脸忐忑的看了看身前的两个人,又转头看了看那已经消失了的花兄,欲哭无泪。
为何偏偏又是地宇堂的这个巷子,为何又正好遇上了类尘大人。
而显然此刻离得五步远,他便已感受到了大人身上的冷寂之气,尤其是在花拾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尤甚。
“看来六皇子这手里的册子好看的很呀,不如借弦歌我看看!”
一旁紫衣的弦歌先生手持竹潇,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翩翩公子样子,可卫长风听皇兄提过此人,知其常年伴在国师大人身侧,也不是什么善茬,腹黑得很。
只见紫衣男子说着便伸手拿过了少年手里的画册,而卫长风则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刚刚拿着画册子的手,他刚刚可是用了全力抓着这画册,就这么轻易被他抽走了?
弹琴之人的手这般有力吗?
真是怪人,卫长风抬头看过去,便见其飞快的翻看了起来,然后递给了身侧的白衣之人,温柔合煦的笑容里带了丝玩味。
“这画册子倒颇为有趣,未想到我和国师大人这么看着还挺般配的!”
弦歌转着手里的竹潇,狭长的眼睛笑着看向少年,有些揶揄之意。
而卫长风则是被这话说得一口气憋在了胸口,这弦歌先生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过,他倒是没了刚刚的惊恐,反倒是好奇那正翻看的白衣之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片刻不到,便见那人合上了册子,琥珀色的眼睛看了过来。
“暮春考不必参加,零分。”
衣衫轻挥,眼前的两位先生转身离去,清冷的声音飘荡在巷子里,令后面站着的少年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可就等着积满春考的两分就可离开国子监了,这下子又要等到季夏考了,类尘先生真是把自己七寸捏的死死的。
花兄说得对,无趣的很。
卫长风一脸沮丧的往学舍走,推开舍门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方惊觉好不容易拿到画册子也没了。
而另一边去往清心厅的小道上,一紫一白的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类尘,我看刚刚花博士似是误会你我二人的关系了,不解释解释?”弦歌手里的竹箫指了指那浅粉画册,悠然问道。
“为何要同他解释?”
白衣男子浓眉微蹙,似是不知身侧之人为何会问出这话。
“我看你同那花博士......”
紫衣男人话到嘴边,没有说完,便见身边之人停下了脚步,淡薄的眸子看了过来。
“弦歌,你失言了。”
话音刚落,那停下的步履走了起来,而紫衣男人则是留在原地,竹箫抵在颌间,看着白衣离去的身影,眉眼依旧柔如春风。
无情不似多情苦,水风空落眼前花,纵有千般风情,更与何人说?
街头绿树春饶絮,阑干倚尽忧慵去,繁华的长庆街上依旧人头涌动,辛夷阁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二楼拐角的木栏上,一身段婀娜的女子双臂托脸俯身木杆之上,打量着下面进进出出的人,妩媚的眉眼没了平日里的张扬,稍显落寞。
雪白如藕的胳膊露了出来,碎花丹纱露水百合裙下的纤细腰肢令人惊叹,此女正是辛夷阁的头牌蔓儿小娘子。
“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
许久不曾听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满是风情的眼里一抹惊喜转瞬即逝,便见她缓缓转过身,倚在木栏上看着眼前久未相见的人,停顿了片刻走过去,风情万种的笑了起来。
“自然是在这儿等候公子了。”
女人涂着蔻丹的素手推开了身前的自己的房门,转身相邀:“公子进来坐吧!”
阁里的客官定是不会相信,重金难得一见的头牌蔓儿小娘子竟这般轻易就给其它男人开了房门。
这公子应不是第一次到这里,进去便径自坐在了屋中央的圆桌前,倒其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而蔓儿小娘子则坐在了其对面的古琴后,似是要抚琴一曲。
男人的目光忽然扫到了屋内角落的一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出声问道:“你这屋子里怎会有这么个草篮子?”
女子正准备落在琴上的手一顿,顺着公子的视线看过去,便见是那日在后巷救了的小姑娘身上背着的草篮子,上次让小厮们搬回来还未来得及处理,在这海棠调为主色的屋子里倒确实是有些突兀。
不过那日的黄衣小姑娘倒也是个有趣的人,蔓儿小娘子便收回了手,将那日之事说给了眼前之人。
“到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模样也是好看的很。
回忆起那日小姑娘被自己赶出去的吃瘪模样,脸上到是笑得柔和了起来,抬眼却见桌后的公子眉头倒是微皱了起来,难道是自己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你说这人是左肩受了伤,你确定是个女人?”公子语气里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对上她的眼睛,确认道。
“蔓儿亲自换的衣裳,自然是不会看错。”地榻上的女子点了点头,随后语气有些酸酸的说道:“怎么,公子这是对那小姑娘起兴致了?”
美眸流转,嗔怒的娇羞和勾人的嗓音令人浑身犯酥,桌后的男子也不例外,刚刚还神情莫测的脸上换上了笑容,举起举杯道:“公子我有蔓儿你就够了!”
“许久未来这辛夷阁,不如蔓儿今日就还是奏一曲‘沁梨散’吧!”
“好。”
女人顺从的应下,双手放在琴上,低垂的眉眼闪过一丝悲凉。
他心里果然还是只有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