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克孝走进军帐,向李逸澜报告了曾胜成功指挥守住另一个阵地的消息。
虽然从俘虏的口中,李逸澜已经知道实际上南征军接下来这段时间的进攻,很可能都是出于佯攻的目的,但是毕竟还是守住了港口,在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
至少,今晚的济州岛,还在破虏军的掌控之下,还是大明的领土。
想到这里,李逸澜内心未免有些心酸,战事爆发后的这几天,对于李逸澜来说却是度日如年,敌军的每一次进攻,破虏军都得倾尽全力来应付。
或许从损耗的兵力总数来看,南征军损失要比破虏军更加惨重。但是从双方总兵力的考量上看,按照目前的趋势,破虏军迟早会支撑不住的。
想到这里,李逸澜脸上难免也显露出一丝不安的情绪。
金克孝也猜到了,李逸澜是在担忧乙营兵力的损耗。事实上,他自己也对拿到的统计数字感到痛心,此时便主动汇报道:“根据清点,今日一战,我军阵亡一百四十七人,伤势较重者二百三十三人,共计三百十人。”
三百十人,至少有三百十名破虏军士卒或是永久,或是短期内丧失了作战能力。算上之前第一次作战后,两个港口中伤亡的士卒数目,已经有大约五百名破虏军士卒伤亡。
要知道,李逸澜和曾胜等人率领驻守在济州岛北岸的破虏军士卒,一共也就三千余人。这几天下来,减员已经接近六分之一!
这样的损失,虽然并没有超出李逸澜和曾胜此前对战局的估计,但是很显然并不是他们设想中的理想结果。
“换班,让前镇副统领林和义,带五百名已经力疲的士卒,回到济州府调整。再让陈得把留守济州府的五百士卒交给林和义,让林和义带着这五百人继续回到曾胜那边支援。”
连续作战,破虏军的士卒大多疲惫不堪,但是破虏军后备的兵力不足,此时便只能选择这种轮班的方式了。
而对面的南征军,则可以进行彻底的轮换。今天负责进攻的是庆尚道的军队,明天可能就变成了全罗道的军队,后天可能就由禁军来负责进攻。
如果破虏军自己还不愿意轮换的话,那即使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的。
金克孝先是接下了命令,但随后也显得有些忧虑,说道:“那我们这边呢,我们现在营地里只剩下几百人了。”
李逸澜决定赌一赌:“我们今天才将郑致和派遣来的探子给抓了,没有将我们的布防和兵力情况泄露出去。”
“郑致和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在不知道我们底细的情况下,我认为郑致和会选择继续进攻相对已经熟悉的曾胜一路,而不是来找我们的麻烦。”
经过一天的奋战,士卒们早已经是疲惫不堪,李逸澜不愿意再让他们在夜半三更赶路了。能多休息一会,或许在战场中就更多几分生存下来的机会。
......
第二天,南征军果然不出李逸澜所料,还是继续进攻曾胜所在的那个港口。
连夜进行了部分换班之后的破虏军,在精气神上有了不少的改观,只不过这些战场菜鸟们,又得在战场上经历过生离死别,才能够完成从新兵蛋子到合格士卒的转变。
好在,今天负责进攻的不再是赵俊博手下的庆尚道军队,而是由全罗道和忠清道士卒组成的联军。
总指挥不是申方洋,更不是郑致和,而是忠清道的镇营将姜九城。
姜九城作为本次南征军中厌战派的代表,却被任命为这次进攻的总指挥。但是,郑致和只给了三千名全罗道士卒给姜九城指挥,算上忠清道自己的三千人,加起来也就六千名士卒而已。
别说申方洋、赵俊博等人面露异色了,就连姜九城自己都对郑致和的任命感到困惑,不过在军令面前,他也不敢多问,带着六千士卒便渡海了。
在渡海的过程中,姜九城一直在猜测郑致和的用意。最终,姜九城的字眉舒展开来,他似乎已经明白了郑致和此举的潜台词。
板屋船队又一次进入了港口,不过,在姜九城的命令下,战船们只是停靠在岸边,却没有上岸的。
“将军,我们为什么不上岸?”有下属一脸疑惑地看着姜九城,满脸都是不解。
姜九城露出了得到高人般的微笑,并没有回答自己下属的蠢问题。
在姜九城的指挥下,南征军先是隔空劝降。劝降无果之后,姜九城又让士卒们用各种话语羞辱和辱骂李逸澜、曾胜以及破虏军的全体将士。
双方就这样隔空对骂了两个时辰。
双方都骂得口干舌燥之后,姜九城示意自己的下属们骂战结束。随后,姜九城命令船上的火炮瞄准破虏军的防御工事,开始轰炸。
虽然距离隔得远,火炮摆在船上,只能勉强轰到第一防线附近,并不能给破虏军造成伤亡,但是姜九城直接让火炮轰炸鹿角、地刺等等防御工事,这确实在火炮的进攻范围内。
好几轮轰炸结束之后,这些用来延缓进攻速度的防具基本上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效果很好,就是有点废炮弹。
火炮轰完,时候也不早了,姜九城一声令下,这批南征军就此打道回府。
如果不是地上那些防御工事的残骸依然存在,恐怕曾胜和柳馨远等人都要怀疑今天的这场“战斗”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了。
.......
“忠清道镇营将,姜九城。”从得到战报的那一刻开始,李逸澜便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为此他还找了洪宇亮,一问究竟。
“姜九城,或者说他背后的忠清道,根本不希望和你们开战,干出今天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洪宇亮朝李逸澜解释道。
李逸澜有点明白了,但是仔细想想却更加疑惑:“但是,郑致和明知道姜九城不希望和我们交战,为什么还派他来呢?”
洪宇亮也说不出话了,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李逸澜在营帐内踱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一个隐患,连忙询问金克孝道:“姜九城今天带来的船只,比昨天少了吗?”
金克孝又仔细看了一遍报告,摇摇头道:“战船数目还是和原来一样。”
李逸澜长舒一口气,刚才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