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用熟不用生,得到李逸澜授权之后,林寅观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己之前船上的下属们。
原来的船上总管林端,此时正在猊来里浦口坐镇防御,林寅观想要亲自去召回来,但是又怕太耽误时间,最终只是派了几名快马赶去通知。
林寅观自己则借着回济州军营招募士卒的机会,进了济州府城,径直先去找船上的火长郭完。
水上行军,没有郭完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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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了林寅观进来,郭完和妻子郭娘都颇有些不安,两人方才在屋里说的话,要是被林寅观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说林寅观是他们的老领导,但毕竟时过境迁,如今的情形和几个月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好在林寅观似乎并没有听到郭完夫妻两人方才说的话,进门的时候还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寒暄了几句,接下来便直入主题,把此行的来意给说清楚了。
郭娘听了之后,当即喜上眉梢,方才郭完正愁着没有给他施展的机会呢,现在林寅观就把这个机会送上门来了。
郭完此时倒是显得比较冷静,将林寅观请进屋内,详细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此次出海要去的地方。
“忠清道西海岸?这一段的海路我之前根本没有走过,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啊。”郭完有些顾虑,走了这么多年海路,郭完靠得就是自己对于东海那一条航线的熟悉。
现在让郭完立刻去走一条新航线,对于郭完本人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尤其是郭完自认为已经是在东宁成名的火长了,不出海则已,出海必然是要肩负则责任的。
然而,根本不熟悉航线情况的郭完,面对林寅观的邀请显得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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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寅观笑着说道:“郭老,这次出海,其实我已经找到了济州本地的老师傅,他们对于那条航线早已经是烂熟于心了。”
“但是,虽然郭老你在这次出海中可能没有办法担任火长,却肯定是一次稳赚不赔的决定。”林寅观劝说起来,不自觉地都用上了谈生意时的口吻。
听了这话,郭完夫妇有些不解,这次出海其实用不上郭完,而且出海接人的途中还得冒着不小的风险,怎么就成为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了呢。
林寅观压低了声音,朝郭完提示道:“从旌义港口回来的途中,李提督亲口和我说的——什么时候破虏军不需要借船了,我们才算是走上正轨。”
郭完明白过来了。
李逸澜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要筹建属于破虏军自己的水师了。虽然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可能困难重重,但是起码李逸澜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一日没有水师,破虏军就一日无法有效地对外扩张,最终只能是沦落到困守孤岛的结局。
从战略的角度出发,破虏军已经有了筹备水师的必要,而从郭完自身的发展出发,更是急需等待水师的成立。
林寅观这么一说,郭完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两人也是合作多年了,谈起这种事情来自然不会拖泥带水,当天郭完便拿起郭娘收拾好的行囊,和林寅观以及五百名府城士卒一起,离开济州,赶往北部港。
在那里已经停着二十艘李逸澜借来的船只,随时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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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尚道,海印寺。
已经入夜,海印寺的寺门早已经关上,寺院内一片寂静。
一切看上去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其实今天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在约定好的地点接到了李逸澜对于目前局势的说明,以及接下来的指示之后,曾胜没有迟疑,当天便带着两千人折回忠清道。
两天一夜的急行军之后,曾胜率领着手下从靠近庆尚道东海岸,一路折返到了庆尚道和忠清道的交界处。
两千人里大部分都是新近投军的义勇或者家丁,连续行军两天一夜之后,大家实在是走不动了。
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曾胜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长时间疲劳行军的话,最终也会拖慢行军的速度,得不偿失。
海印寺是庆尚道的两大寺庙之一,在整个朝鲜也是声名远扬。曾胜其实原本不打算进寺庙的,但无奈山上夜里寒风阵阵,实在是不利于部队休息,没有办法,最终曾胜只能带人进了寺里。
虽然海印寺建在重山峻岭之中,但也并非不问世事,住持当然也知道现在朝鲜的情况,知道破虏军已经割据济州,知道曾胜带人横行庆尚,这些变化,从这段时间来寺庙的香客数量就能很明显地看出来。
当曾胜带着一半恭敬,一半警惕地询问住持可否让士卒留宿的时候,住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住持不仅没有拒绝,反而主动提出将寺庙里的僧人暂时都集中到其中的一个院落中去,以便士卒们看护。
虽然住持所说的,正是曾胜进寺庙之前所想,但此时曾胜震惊之余,反倒是不敢当了。
不顾曾胜的推脱,住持当即让僧人们都集中到了一个院子里,住持自己最后一个进去,顺手将门也给合上。
“时辰也不早了,各位施主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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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方才没有一个人从寺庙里出去。”士卒低声向曾胜汇报。
曾胜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住持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很好,但这并不妨碍曾胜事先已经布置好了士卒在寺院周围一圈盯着,这么多年的从军经验,还是让曾胜选择稳妥的方法。
“晚上三班轮换,注意盯好了。”曾胜吩咐了下去,随即转身进了一个偏殿,走了几步,曾胜停下来转头叮嘱道,“对了,今晚别做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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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从曾胜的命令,留宿在破虏军中寺庙内的士卒最终也没有吃上原本就不多的肉,尽管如此,这一餐已经是这些士卒最近吃得最好的一次了。
饭菜充足,而寺院的围墙更是给了士卒们久违的安全感,也难怪今晚大家吃得都很尽兴。
一个时辰过后,寺院重新恢复了平静,鼾声四起。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院子里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