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
“你可曾想过太太给咱们说人家,为何特意提了句回京来再说?”
荷叶听荷枝说这个,脸色微红,半拧了身子擦眼泪,“太太说这话,我哪里好意思细听细想呢?”
“那我和你说说,你听听是不是这个理?”荷枝让荷叶坐下,“我琢磨着,太太是想让咱们嫁到外头去,给了哪个掌柜庄头的。”
“不然只是配小子,哪里非得回京呢,左右蜀中京城的,太太老爷手下不都是那么些人吗?”
“太太必是看不中他们,想寻更好的,可不就是掌柜庄头了,咱们的生意蜀中的收了,那些人大多都在京城里,要选人那就得回了京城来选了!”
“妹妹,咱们两个是有造化的!”荷枝是真心感谢着沈氏。
“那……和咱们不近太太身有什么关系?”荷叶最不心平的是这个。
“你傻啊!”荷枝戳了下荷叶的额头,“咱们嫁出去了,不在内宅,往后也就是逢年过节的能和太太见面了。”
“比不得画莲姑姑嫁的是本家,那是能日日陪着太太的。”荷枝心里也舍不得沈氏,“这就是咱们不如的地方了。”
看荷叶也是一脸舍不得,荷枝笑着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又不是不服侍太太了,在外面给太太做事,那也是一样的。”
“是……”荷叶听了荷枝的说法,心里气平了些,看自己哭湿了一条帕子,心里也不好意思,给自己找补,“我也不是不敬着画莲姑姑,只是不知道怎么太太就看了她不要我了,姐姐说了我就知道了,再不委屈了……”
“也不哭了?”荷枝笑问道。
“也不哭了。”荷叶蛮不好意思的低头。
“行了……”荷枝看看外头的日头,“一大早上的怎么什么都没干也觉得忙活?既然有画莲姑姑在,咱们索性躲了懒,回去歇会,你可记得拿帕子敷敷眼睛,可别肿了。”
荷叶低头应下。
安澄和安淑一路穿过松林,绕过池塘,再往后院就到了花房,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外面窗户上都裹了棉布。
“咱们到了!”安淑笑的欢快。
安淑进了花房就把披风和外头的大袄脱了,“这屋子里热得很,而且越待越热,等会出了一头汗再出去就不好了,你先把那厚衣服脱了吧。”
花房里是没外人的,几个婆子看见安澄安淑来也退了出去,安澄脱了自己豆绿皮袄,安淑在一边乱七八糟的帮着忙。
脱完了,安淑带着她在阔大的花房里转悠,“那个是青龙卧墨池,好看吧?还有那个,是赵粉,二乔,酒醉杨妃……呀,御衣黄也开了!”
“这片牡丹都是给大姐姐单种的,她最喜欢牡丹了,以前也在自己院子里单单养过,可是后来四哥的哮喘说犯就犯,她就把自己屋里的牡丹都给移过来了,惦记了就来看看。”
安淑说着说着,脸上笑容淡了点,“不过这一两年的,四哥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又多了七弟让大姐姐费心,大姐姐也来得少了。”
安淑看着丫鬟跟得不近,凑到安淑耳边,“九妹妹,这话我就和你说,你别觉得我心坏,祖母原来说过一次,说女儿家在家是最轻松的,嫁了人就不自由了……”
“可是我总盼着大姐姐能早点嫁出去,反而能清闲了也说不准,不然大姐姐一天天的,可忙了,大伯母在家里说不上什么话,里里外外的,都是大姐姐!”
“小时候大姐姐还和我一起绣花串珠,划船养花的,这几年大姐姐都不怎么做了,用得着了也就是让丫鬟做了使。”
安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大家闺秀,忙的连绣花的时间都没有,“大姐姐怎么就这么忙了?”
沈氏也一样管家,也不见这样,更何况,安淇管家,难道老太太会一点不管?
若说是为了照顾弟弟……看着四哥安滨七哥安润,虽说身子骨看着不算好的,但也不至于弱的这般累人了……
安淑闷闷的扯下一枝玫瑰揉碎了,“你看着四哥七弟气色不错吧?那是用人参吊着的,他们院子里,常年不断药,而且受不得劳累。”
“咱们是官宦人家,祖母说过,子孙务要上进,不然败了也就是一两代的事儿,可是科举哪有不苦读的?偏偏四哥七弟两个人身子骨……别说苦读了,稍微冷了热了就起不得床。”
“大姐姐虽不说,可心里哪有不急的?所以这么多年加倍精心照顾着,她比谁都累。”
怪不得……安澄默默点头,想起昨天认亲的时候,凑近了大伯母魏氏身上闻到的药气,只怕那不是大伯母身上的……是她身后四哥安滨七哥安润身上的吧?
隔着人都那么清晰,平日里恐怕就是用药灌出来这么大的。
女子这世道,靠父母兄弟,靠夫君儿子,大姐姐安淇是一品大员嫡长女,偏偏两个亲生兄弟这么个样儿。
安澄这个隔房的人听着都不免惴惴,更何况她身处其中?
只是安澄总觉得……那个女孩,不像是没主意的。
安淑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转眼又看到百合开了,“九妹妹你看那个百合开的多好!花瓣肥厚,正适合用清油裹了面粉鸡蛋炸了,撒上红糖吃!”
“正好,祖母叫咱们去吃午饭呢,把这个拿去给祖母加菜!”安澄也觉得刚才的事让心里不好受,就顺着安淑说起百合。
“诶对了,祖母还给了你什么东西?”安淑看向安澄,一脸笑意,“可别瞒我,祖母最是大方了,特特儿把你留下,哪里会就给了几块糖?”
安澄笑道,“真让六姐姐说准了,祖母给了我一大盒子好东西呢,可惜送回宜馨阁了,姐姐想看,等回去了给你看。”
“成!”安淑干脆的点点头,“哦,对了,大姐姐也爱吃这个百合,中午叫大姐姐也来一起吃……黄莺!你去告诉大姐姐一声。”
跟着安淑穿着打扮最好的一个丫鬟走出来,笑着应下离开。
“九妹妹,你看这个蝴蝶兰,给你带到头发上好不好看?”安淑想一出是一出,眼里有数不尽的乐事,转眼又琢磨起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