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争上
“是。”庞氏点点头,“我和王夫人在内阁学士那个宋夫人家的宴会上见过,她和宋夫人是没出五服的族姐妹,我和她聊的好,没过几日就请我去她府上做客。”
“她家的厨子就是从蜀中带过来的,她说这已经是减了分量做的了,可我吃着还是辣出了一身的汗!”
“我这才知道,这京中再能吃辣的人,也是不能和他们比的”
庞氏话音还没落,就有丰安县主的丫鬟匆匆忙忙来报,“二太太,姑太太,快去县主那边吧,澄姑娘的手烫了,斐姑娘正和纹姑娘淑姑娘湄姑娘还有少爷们吵着,湄姑娘吓得一直哭。”
庞氏和沈氏立马站起来了,连手炉都没拿就往外走,庞氏急得一连声的问那丫鬟,“是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的?”
沈氏也追着问,“澄姐儿的手如何了,可上了药?淑姐儿澄姐儿可也哭了?浩哥儿洲哥儿做什么呢?”
这边的安澄正捂着烫红了的手,所幸那茶已经好一会儿了,因此只是红了皮子,丰安县主已经叫人拿了进上的药给她抹了。
也不觉得很疼,只是生气还有感动。
安澄的眼睛盯着对面还在哭还在哭哭的所有人都烦躁的沈斐,她小巧精致的侧脸上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比安澄的手也不差什么了这是安淑打的。
这事一开始便是说不出来的匪夷所思,起初庞氏叫人让她们去陪着丰安县主,几个人都过来后,丰安县主就抱住了安淑和安澄,尤其逗着安澄说着话。
然后就看见沈斐进来了,丰安县主看见沈斐也是一愣,或者说整个屋子里,原本欢声笑语的人,看见她,都一愣。
安湄看见她,就皱着眉一张小脸皱的跟个包子似的往后躲。
安澄看见了,就把安湄叫了过来,和自己坐在一起。
沈斐就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似的,笑意盈盈的给丰安县主请了安。
一片安静里,还是丰安县主先开口,“我叫你先回去,你怎么过来了?”
沈斐带着笑,“瞧祖母说的,姐姐妹妹还有哥哥弟弟们都在承欢膝下,我怎么好意思回去睡呢。”
“再者早上的事原也是我的不对,和姐姐吵架,却殃及了几个表姐妹,也是想来赔礼道歉。”
“等道了歉斐儿就回去,不出来了。”
不得不说,沈斐长了一张很是小白兔的脸皮,清纯柔美,尤其一双好眼睛,总是盈盈带着泪一样,这样垂眸说话的时候,乖巧温顺又可怜的不行。
“也罢。”丰安县主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
沈斐礼数周到的给几个人亲自奉茶赔罪,十分谦卑,让丰安县主也不好意思说撵人的话了,到底沈斐和她生母长得太过于相像,轻而易举的,就会触动丰安县主心里的一根弦。
眼看着屋里的气氛又慢慢的融洽了,说到底,沈纹安淑都不是刁钻小气的人,又有丰安县主压着,几个少年更不好意思去计较这姐妹间拌嘴的事。
丰安县主看着一屋子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全都围着自己,说不出来的高兴,旁边茶几上摆着的又是亲闺女自己下厨做的点心,一不留神就多吃了几块。
那油酥团子荤腥大,丰安县主多年保养身子,以素食为主,清淡滋补为佳,冷不丁的吃得多了,便脾胃上有些不适,遂起来去更衣,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去了大半。
也就是这么一会更衣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小辈们,沈纹不肯冷场,便笑着看向安澄,“我看你今天衣服上的刺绣是桃花?”
“是。”安澄展开袖子给沈纹看,“绣的是粉白的桃花。”
沈纹细细的打量了,笑道,“刺绣精致,花样也不错,配着你粉白的小脸更好看了。”
“只是这寒冬腊月的,你怎么反倒穿了绣桃花的衣服?水仙,梅花,山茶,木棉,这不是更合适吗?”
安澄笑道,“纹姐姐有所不知,我是二月生的,正合桃花,你看六姐姐衣服上的,那不是六月的石榴花?十妹妹衣服上的,那是八月的桂花。”
“今天来外祖家,我们姐妹都在,所以就都穿了这样的衣服来,还配了一套的吊坠项圈。”安澄安湄安淑三人今天戴的,都是当初安林二老爷的那个羊脂玉籽料雕的项圈。
沈纹看过后不由笑了,“可不是,这么一看,在外走动,人家一眼就能瞧出来,都是亲姐妹呢,还一团和气的。”
还没等安澄再开口,沈斐就冷笑了一声,“亲姐妹?这话姐姐说的就错了,淑姐姐澄妹妹自然是亲姐妹了,怎么把湄妹妹也算上了?姐姐不怕淑妹妹澄妹妹不自在?”
沈纹一听就撂了脸,“怎么,这叫什么话,湄妹妹不姓安?没上族谱?不叫姑姑一声母亲?怎么不是亲姐妹?”
安洲也站起来,走到安澄安湄身旁,一手抱着一个,“这两个自然都是我亲妹子的,沈斐你还是慎言。”
“身为女子,不识礼仪,不辨亲疏,言辞轻慢,妹妹的女则女训女戒不如回去再好好翻翻,若是那书早就妹妹的眼泪打的不能看了,我家里也有,等回去就给妹妹送来几本。”安浩这次的训话格外惹人喜欢。
安淑说话最不客气,“沈斐你是不是离了外祖母就又犯病了?”
安家的几个姑娘公子都站在一起,看着沈斐。
“原来是这样的规矩?”沈斐站起来,抬着下巴,“原来不管嫡啊庶啊的,都是一家人,是要站在一起的,我以前在自己家里,孤陋寡闻,这要是没见到”
沈斐还没说完,沈纹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是何苦来?谁又招你惹你了?你说这话给谁听?”
“难道不是吗?你说他们家一团和气,姐妹相得,咱们家对我可是这样了?纹姐姐,你敢说你是把我当成亲姐妹去看的。政哥哥你可能说在你心里,我和纹姐姐是同等看待的?”
沈斐挑着眉,看见沈纹发怒,她反倒愈发带着刻意的笑。
“你给我住口!”沈政豁然起身,多年跟着兵营习武操练,十几岁的少年勃勃英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