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说着魏晓就要回房,还没迈出步子,就听见外面有人报说安家二太太给送了几匹料子。
宋氏的怒气还没散,“给我打出去!”
大女儿魏晶忙劝告住了,“安家那边本就事忙,或许是二太太之前不知道,听了下人说了姨娘自作主张后,过来赔礼的。”
“母亲还是得让人进来,若是真的打了出去,岂不是要断了这门亲戚?”
宋氏自己难道不明白?
她也不敢真的惹恼了安家,刚刚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不好收回来,现下听见大女儿这么一说,就好借坡下驴了。
只是撑着个脸面,摆摆手,“罢了,随你去吧,可我是不愿意见她们的。”
魏晶知道这是宋氏低了头,只是还碍着不好明说,只做不觉的笑道,“正是,我们见也就好了。”
一边让丫鬟送宋氏回房间,一边让正屋里跪着一圈的下人都散了。
魏晓原本要睡去,听见安家有人送了东西来,也就不困了,端坐在正厅里等着。
沈氏派来的人也是个很能说会道的,带着三分笑,和气妥帖的就把话说了。
魏晶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魏晓早在看见那几匹好料子的时候,就转怒为喜了。
待的那下人回去复命后,魏晓早早的去对着烛光看那料子,不住口的称赞,“这几匹料子都是新样的颜色,咱们京城里都少见呢,这样漂亮,正好六月表姐出门的时候,做一身新衣裳穿”
魏晓还没说完,一扭头看见魏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推了她一下,“你发什么呆呢?”
“这是给咱们两个的,一人两匹,你看你喜欢哪个?”
魏晶原本在出神,被魏晓一推缓过神来,手摸上那柔软细腻又仿佛带着光的缎子,“这样好的东西”
也不知道安家还有多少。
“就这么随手拿出来给咱们了。”
“我听同样在女学读书的姑娘说,安淑安澄两个姐妹,常常十天半个月头上戴的东西都不重样的,那衣服裙子更是常换常新,好多花样都是京城里少见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魏晓心里没姐姐那么多的事,正拿着四匹缎子琢磨着哪个做裙子哪个做上衣。
“我还听她们说,有一次听见安淑随口和她妹妹抱怨,说整个正月没出门,做了一水儿的白狐衣裳都没机会穿就又放到柜子里了。”魏晶不愿意看妹妹因为几匹缎子高兴的模样,一边剪着烛花一边开口。
“白狐的?那可不好弄。”魏晓还是小姑娘心性,没听出魏晶的心思,“不过也难怪。”
“安家二房别看现在官位吧,在京里也只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是家里富庶啊,那二太太当年带的嫁妆,过了这么久都是京里数得上的。”
“更何况那安家的二老爷在蜀地外任多年,那边的锦缎丝绸还有酒那么出名,都是进上的,出了名的富庶之地。”
“能少捞了?”
“又不像咱们家,看着外头是个赫赫侯门,多糊弄得住人似的,实际上和人家怎么比?”
魏晓的话虽然是无意,却直直的戳到魏晶的心口,“怎么不能比?”
“说起来也是侯门,再不济,咱们哥哥以后也能是个长平侯。”
“侯爷又如何?”魏晓说到兴头上,嘴里没遮没拦的,“京城里破落户的侯府还少了?”
“你怎么竟说这么丧气的话?”魏晶素来谦让妹妹,现在心里有事,却听不得让人说自己家配不上安家。
“姑父不必说,是一品大员,可是二房也只是个三四品的官儿,咱们就拿出来比比,也未必就一定比不上”
“比得上又如何?”魏晓只觉得魏晶今天说话古古怪怪的,“输了赢了能怎么样?还能让安家的家产变成你的?”
魏晶被魏晓说的激起了性子,赌气开口,“那也不是”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到一半,魏晶缓过神,急忙收住口,“算了,不说了,我睡觉去。”
然后便匆匆忙忙走了,一直走到没灯笼的地方才缓缓慢下脚步,用手帕按了按脸,只觉得触手有些热。
宋氏把她们两个送去安家,打的主意是给她们沾个好名声,以后姻缘顺利些。
魏晶自己心里,却又另一番想头。
安家富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和气,不像她们家,夜里连几个灯笼都省着,当家主母的脸上都挂着市侩。
最妙的是二房的官位不算特别显赫的,哪怕人人都知道二房的前途不止于此,那也是以后的事儿。
她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再高了人家瞧不上她,现在这不高不低的官位就正好。
安淑没什么心眼,安澄她虽没见过可听人说是个沉默寡言好拿捏的,据说这是沈氏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姑娘,这样看来估摸着沈氏也未必是个多么厉害的人。
否则刚进京的时候,她一个婶子怎么就能让大表姐管了那么久的家?还是借着四表哥的丧事
至于今儿的事,要么是底下人自作主张,要么,该是她那个面酸心狠的大姐姐的意思。
等她走了,老太太年纪大了,沈氏和姑姑脾气软,说不准,就要她帮着当家了。
最要紧的,是安洲,听说读书很好,能得自己姑父那样的人说这一句话,想来该是很不错的。
这事若是能成,实在是一门顶顶好的亲事。
所以她想去安家,她得去安家,她知道京城里看上安家的人家不少,她除了个侯府嫡女的身份,其他的什么都拿不出来,母亲偏心哥哥和幼妹,本就没什么家底给她办嫁妆。
只怕还要再薄上三分,若是嫁给寻常人家,那以后日子怎么过?
母亲不会打算,她得为自己打算。
那四匹缎子算什么?听说安家二房回京的时候,那绸缎银子,是一车车往回拉的。
魏晶多番心思,沈氏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有安洲,晚上写着字,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旁边伺候的小厮连忙要把窗户关了。
“没事。”安洲摆摆手,“可能是一动不动的看书久了,身上发冷,你给我拿个披风吧,再去厨上要碗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