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梳
魏晶倒没看出什么来,上次安淑的冷言冷语,反倒让她更觉的得牢牢把住安澄这个人。
她年纪又得宠,不知道以前的事,就是听说了,自己也能应付过去。
小人儿家不就是这样吗,你给她时时刻刻笑脸陪着,好话听着,亲亲热热的,她自然就把你当好姐妹一样看待了。
终归是比安淑好糊弄的。
因此更加亲昵的拿出放在荷包里随身带着的玉梳,给安澄理了理额角的碎发,嘴上语气嗔怪又无奈,“九妹妹真是个调皮的,玩的头发都要散了都不知道。”
玉梳是已经过世的魏老夫人的遗物,小巧玲珑,精致温润,是她最拿得出手的玩意儿,魏晓眼馋了许久,她都没舍得松口。
又因此特意打了五彩璎珞的荷包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时不时装作无意的拿出来抿抿头发。
那玉梳是个极漂亮的小东西,只有小儿手心那么大,按理说,魏晶这个年纪用,是有些不合适的,可是物件儿可爱也就罢了谁家姑娘不喜欢玲珑小巧又漂亮的?合不合适倒是其次了。
安澄从来没被亏待过,不提沈氏,就是安老夫人丰安县主那里也给了她不知道多少好东西,这样的小玉梳她也不是没有,只是都是近来新做的,样式和她的不同些,如今看魏晶拿出了这个,由不得多看了两眼。
魏晶只以为安澄是看上了自己手上的东西,一方面得意,一方面也有些心疼。
长平侯府家里,虽说如今差了些,可但凡拿出点什么来,饶是富贵乡里长大的安澄,也得甘拜下风。
又是犹豫若是安澄看上了,向她开口讨要她是给,还是不给?
若是给了,实在心疼她手上的好东西真的不多,都是当初长平侯府魏老夫人还在的时候给她留下的。
有小姑娘用的发箍珠链之类的东西,也有大姑娘用的步摇流苏耳坠子
只是当年魏老夫人因为当年宋氏进门的事走的早,她尚且还不记事,宋氏就把那些大姑娘用的首饰都拿走了。
后来有了魏晓,宋氏又做主把小姑娘的东西分去了不少。
如今魏晶手里留下来的东西,除了一对五彩粉珍珠的发箍,还有一对碧绿澄澈的女童手环这都是已经不能用的了。
也就这个玉梳勉强能撑着面子,这个年纪将就着还能用。
而且如今长平侯府日趋没落,怕是等到了她出嫁的时候,也未必能再给她置办个差不多的了。
若是不给又怕安澄不高兴,她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是把安家上下得罪了的,也如今就这安澄还能亲近一二分,她不能把这条路给断了。
既然如此魏晶在心里咬了咬牙,抿唇微笑,“我看九妹妹像是很喜欢这玉梳的”
“说起来,我与妹妹见面几次,都没说送个见面礼,今日既然妹妹看得上这玩意儿,就拿去随意玩玩也好。”
话语里,已经由“九妹妹”变成了“妹妹”。
安澄再不伶俐,也看得出魏晶没那么舍得,便不说别的,只看玉梳上磨得油光水滑的边角,就知道这应该是主人的心爱之物,安澄不想夺人所爱。
“魏大姑娘客气了,既然是亲戚,说见面礼就生疏了,这东西,我不敢要。”
魏晶一听见安澄说“不敢要”,心里就更加笃定了三分,料想该是她没见过这样难得的东西。
更是热忱,把玉梳放到安澄手心,“妹妹既然说了是亲戚,何必这么见外?”
“我看妹妹就像亲妹妹,送亲妹妹个玩意儿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魏晶越送,安澄越不敢收。
两个人两相推拒着,也不知道是谁错了手,只听见清脆一声,玉梳掉在地上,摔碎了上面雕刻的牡丹花枝。
安澄急忙道歉,“魏大姑娘对不住。”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赔你一个就是。”
魏晶看着从小珍爱到大的玉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摔了个口子出来,心疼的眼圈都要红了,可事已至此,也没法子。
只能强笑着开口,“妹妹别怕,就这么着吧,你也不是有意的。”
“做姐姐的,怎会怪你。”
安澄听了魏晶的话,低头不再多说,只轻轻应了一句,“我回去会告诉母亲的,不会让姐姐心爱之物就这么没了。”
魏晶确实巴不得安澄回去说这一声,也让沈氏知道她的大度。
殊不知安澄心里却是在打鼓,一个玉梳,便是不惊动沈氏,安澄自己个儿也赔的起,她刚刚那么说,有一半是因为谦让。
若论安澄自己说,是魏晶和她互相推脱的时候摔的,谁都是眼错不见,认真计较起来,也不过是五五责任。
自然了,有安澄的责任,以沈氏的性子就一定是会赔的,可是魏晶就这么大咧咧的认了全都是安澄的错,确实让安澄意想不到。
魏晶还要开口谦让一两句,安澄却是不愿意再听,就起身推辞了两句走了。
也没走出多远,就迎头碰上了安淑和沈纹,安淑对安澄从来关切,看她似乎有点不大高兴,急忙几步走过来,“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也不是。”安澄摇摇头,怎么算,魏晶都不能说欺负了她。
等到安淑听安澄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才冷冷的笑了一声,又有点怨怪的戳了下安澄的额头,“都告诉你了离她远着点,谁知道还是没躲过去!”
“不过那玉梳”安淑凝神想了想,“我只记得她手里有一个是缠枝牡丹的花样,很小巧的,是那个?”
“是。”
听安澄这么说,安淑反倒惊讶了,“那可是她的宝贝,就是魏晓都不能摸上一摸,被你这么摔了,她还能不翻脸?还说不要你赔?”
安淑拨弄着耳朵上的珍珠坠子,“这还是我认识的魏晶吗”
早在上次,她就觉得出来了,这魏晶像是有点讨好她们的意思,可这是打哪来的缘故呢?
安淑想不出来,这安澄就更想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