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直对步少原,着急地“计划”道:“我看你应该写奏折,在吾皇面前好好的参他一本,让吾皇治他个大不敬的谋逆之罪,斩他的头,灭他的三族,将大将军府里的女眷全部充为官奴——”
未等阙晴此话说完,步少原便突然打断道:“你胡说完了吗?”
阙晴忙连连点头。
“我说完了——”
随后,他又发现此话不对。
“诶,这怎么能是胡说呢?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
“若有假话,你尽管放狗咬我!”
步少原仍面无表情地握书而观。
阙晴见步少原毫无反应,急急而道:“难道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难道你不处置周锦慕?”
步少原云淡风轻地道:“不处置。”
阙晴瞪大了桃花眼,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随后,他以手抚胸,悲从中来,“哀凄”地絮絮叨叨道:“没有想到兄弟们心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军侯大人竟然如此不堪——”
“这些事情有人比我们更急。”
架不住阙晴的夹枪带棒的言语炮轰,步少原扶着额头,阖眼解释道。
……
将军府内,账房小橙向将军回报周锦穆进入军营的诸事。
听到周锦慕违反军中从军之人每个月只能写三封家书的规定,仅仅三天便写七封家书之事,将军终于忍不住怒拍桌子。
他抬手指着账房小橙沉声吩咐道:“让人去告诉四夫人,回信给三少爷,别再私自寄信与送一些与从军无的关累赘物事给三少爷。”
“否则,下次在被发现,我保证让他去进入更远的驻军。”
之后,从“毓梨轩”出发的马车被急急地召回。
……
“你要知道,大将军让他的儿子来到飞林苑……目的,绝对不是让他来仗势欺人。”
阙晴纤瘦的手摩挲着小册子的封面,望着步少原无懈可击的面容。
缓缓启唇道:“那你说他是为了什么呢?”
未等步少原说话,又有一人进入屋内。
他奶黄方巾,伙夫打扮,眉如月钩,目如沉夜,面粉圆润,薄唇淡薄,浑身透出一股花椒的刺鼻滋味。
看起来比起步少原与阙晴更加瘦小。
他端着方形木制食盒,稳步而至。
之后,他俯身半跪,软糯而道:“军侯大人,今日的点心绿豆糕与银耳莲子羹。”
步少原阖目点头,越阵子会意起身,将准备的点心放到桌子上。
“吾营厨长仍在卧病吗?”
步少原猎鹰般的锐眸紧盯着越阵子。
越阵子低首回禀道:“是的,江厨长至今仍卧病于营房之中。”
步少原微微点头道:“你不过到军中三个月,便得厨长推荐,成为代掌厨长,之后,你便自行提出为伍长以上位阶的将领额外准备点心,点心花样繁多,无不周全,难怪厨长如此看重你。”
越阵子躬身说道:“谢军侯夸奖。”
步少原却脸色一沉,冷眉而道:“今日是你上任的第三天吧!”
“趁着新官上任之喜,我想问越厨长,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你真正有心,还是有意巴结?”
越阵子脸色不佳,连忙回道:“保证各位将领的营养充足,身体健康,本为我等庖厨的分内之事。”
“但说我没有一点寻求晋升之心,那未免太过虚伪,我确实希望各位将领能对我这一名小小的庖厨另眼相看,哪怕是就此取代江厨长。”
他眼神落寞,苦笑一声:“看来我还是没本事,因为我连巴结别人都做不好。”
步少原想到方才观视此人资料,他尚有一位患有心疾的妹妹,看来已是一人早当家……
步少原面色稍缓,他缓缓说道:“恶劣的不是巴结人的伎俩,而是巴结人这件事情。”
“以后点心便一周准备一次吧,你若有心就给让全军将士都能享受此番待遇。”
越阵子连连称是,心里却暗想这位军侯大人还真是虚伪。
这时,阙晴也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皱眉而道:“怎么我一出来就见到你教训下属,真是败坏兴致。”
他上前伸出他清瘦骨感的手,捏了捏越阵子的小脸蛋,笑着说道:“越阵子多可爱,你不要欺负他!”
越阵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步少原阖了阖目,打开食盒,见到佳肴的那一刻,他双眉一蹙,口气似有为难道:“我吃莲子不要芯。”
越阵子怔了怔,忙上前将说道:“属下这就去换一碗。”
待越阵子走后,步少原一边拿勺子给阙晴,一边问道:“你怎么看越阵子这名庖厨?”
阙晴嘴巴忙着吃绿豆糕,眼抬都没抬地说道:“坚强自立,善解人意,可爱温柔……”
听到此刻,步少原不禁后悔,从一开始便不应该问他……
必须派人调查越阵子是否真的有一名妹妹……
白秦的皇家秋猎将近,他不得不谨慎……
……
傍晚时分,众兵将井然有序地进入伙房用餐。
周锦慕自当不在此列,他不喜与众人同食,已然吩咐伙房将晚膳送至他的房间。
越阵子新官上任倒是不骄不矜,何种杂事皆亲力亲为。
他端着木盒,进入周锦慕的房间。
房间之内,数多的行李将原本就不大的房间堆得水泄不通,周锦慕锦绣便服靠在椅子上,悠闲地闭目养神。
直到某个消息来到之前。
在越阵子入屋之时,一名驿站使者亦奉信入屋,亲自交予周锦慕手中。
周锦慕只顾看信,将前来送晚膳的越阵子晾在一旁,越阵子心中有其计较,静而不动。
周锦慕本是兴致勃勃地将信打开,却在看到内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笑容僵硬,转而紧皱双眉,紧攥信纸,浑身散发出一股阴翳之气。
越阵子见此情形,更是小心翼翼一点也不敢怠慢,他俯首低眉,恭恭敬敬地说道:“周公子,今日的晚膳是杂面葱饼与小米粥。”
说完,越阵子便把食盒放在房间的木桌上。
周锦慕虽坐于木桌后,但对越阵子所说的话置若罔闻,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