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鲸长吁嗟叹,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当它想要以化水珠要挟蚌精一族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的时候,却不知道麻烦事已经找上门了。
当鲲鲸在洞府前将前来理论的蚌精一族打发走后,一群不速之客轰开了他洞府门前设下的法阵,鲲鲸与这群不速之客展开了一场昏天暗地的生死较量。这些不速之客各个身怀绝技,修为未恢复到巅峰状态的鲲鲸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不禁洞府中的修炼资源被洗劫一空,就连生命都岌岌可危,鲲鲸不得以用化水珠换回活命的机会。
正所谓,人走起霉运来,祸不单行。送走了一群凶神恶煞抢掠者,鲲鲸本以为能够松一口气了,也不再打蚌精族的主意,谁知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忘川又找上门了。之前与那群不速之客交战落下的重伤还未恢复,面对忘川数十个来回便败下真来,否则忘川不一定能在它的手上讨到便宜。
忘川皱着眉头,心中有些犯难了,化水珠若是在鲲鲸手里那还好说,只要他将化水珠交给蚌精族,再从中调停关系,鲲鲸与蚌精一族皆大欢喜。可是现今,化水珠已然被一群修士夺了去。要知道化水珠对鲲鲸虽然作用不大,但是对人类修士来说,那可是提升修为境界的宝贝,向这些讨要化水珠等同于割他们身上的肉,他们又岂能将化水珠拱手相让。按照鲲鲸的描述,这群修士的修为不低,联起手来忘川自问没有胜的把握。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遵从承诺,从那群修士手中讨回化水珠,但可能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一条路是不再插手化水珠一事,让蚌精族自行解决,但这意味着忘川将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他是一个非常看重诚信的人,言必行,行必果。他既然答应蚌精族替他们寻回化水珠,那么定是要完成这个承诺。
生死面前,谁能看淡?尤其是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蚌精。他扪心自问,修行到底为了什么?
“心怀为善之心,行正义之事,方为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正义,天地正道!”回想起云霄子的话,犹如当头棒喝。
“古人常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是我连刀都不敢拔,修行又有何用,凭什么行正义之事,修什么劳什子的天地正道!”践踏诺言,终会成为修行魔障,忘川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替蚌精族讨要化水珠。不论能否讨回化水珠,不管是否会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他遵从本心。
两日前,在行至凤霞水域时,偶然感觉有数道目光在暗暗窥视,忘川不动声色,假意劳顿之意寻了一处高地小憩。
起初,暗中窥探的几道气息一直未曾移动,直到忘川的鼾声传出,几道陌生的气息才开始向他移动,待到靠近忘川之时,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寒光毕露,吓得那几道身影连连后退,发出声声惊叫。
“你们是谁,为何跟踪在下?”忘川看着那三张陌生的面孔,声色间多了几分警惕。
来者是三位女子,模样生得俊俏可人,一头的秀发,碧绿色的眸子清澈明亮。其中有一位岁数看起来年长少许的女子,惊慌地神色很快又从容不迫,她对着忘川恭敬地行了礼,说道:“这位公子切莫误会,奴家姐妹三人奉命前来,虽有唐突冒犯之意,但我三姐妹对公子只有尊敬之心,并无加害之意,还请公子宽心。”
“奉命前来?敢问你们是奉谁的命,跟踪在下所谓何事?”忘川狐疑地说。
“公子,小女子华碧,这是我的两位妹妹逸雯、暮烟。公子聪慧过人,想必已经看出我们并非人类。”华碧说。
忘川点点头,面色柔和了许多,“蓝发碧眼,据在下所知,我们人类中并没有这样的长相。”
“不瞒公子,奴家三姐妹乃是前方水域深处的蚌精族。奴家是奉了族长之命想请公子去族内一叙。”华碧见忘川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之意,于是心中悬着地石头落了下来,表明来意后,眼光灼灼地看着忘川。
眼前这三位能够化出人形,修为定然是不低,她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他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忘川盘算,若是拒绝了蚌精族的邀请,是否会惹怒华碧、逸雯和暮烟三人,多是她们对自己出手,那又该如何应对呢?心中有诸多顾虑,可是忘川依然不动声色,笑着开口问道:“三位姑娘,在下与贵族族长素不相识,往日里与贵族也没有交情,在下何德何能劳烦三位姑娘前来相邀?若是贵族遇上麻烦事,以三位姑娘的修为都无法解决,我一个小小的真悟境修士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华碧早就猜到忘川会有此一问,她并不感觉到意外,抱以和善的微笑说:“奴家知道公子有很多疑问,待回到族内后,族长会一一解答公子的疑惑。还请公子能够屈尊,随奴家走一趟。”华碧顿了顿,强调说:“请公子放心,我蚌精族对公子绝无恶意。若是公子不信,奴家可以发道言血誓。”
道言血誓不同于普通人所发的誓言,但凡修行者,无论是人,还是精怪妖物,只要发下道言血誓,便会有因果缠身,如果发誓者不能履行誓言,那么天道将会降下惩罚,惩罚重者可能一辈子境界再无精进的可能。
见华碧如此真诚,清澈的眸子中没有任何狡黠,忘川摆摆手,加入蚌精族乃是真心相邀,让华碧发下道言血誓那倒显得忘川小家子气了。死过一回的人更惜命,但是在一些坚持上,他们亦可豁出性命。
“道言血誓就不必了,既然贵族族长相邀,在下随三位姑娘走一趟便是了。只是在下修为尚浅,在水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公子不必担心,奴家已经为公司准备了避水珠,在水下可畅通无阻。”
……
凤凰水域数百里之深的地方,屹立着一座由无数巨型蚌壳构建而成的白色宫殿,宫殿周围漂浮着若干蚌壳,一群群长相美丽的女子像是鱼儿水中嬉戏。
宫殿内,光彩夺目,地面上、墙壁上镶着若干夜明珠和彩色的宝石。正殿里一个年轻妇人拄着一根金色的拐杖,端坐在蚌壳形状的椅子之上。
蚌精在水下生存,需要充满灵气的纯净水源。化水珠一则可以分解水中杂质将其转化为珍贵的修炼资源,同时还能汇聚天地间的水之灵气,有助于蚌精的修炼。同时,在化水珠释放的灵气罩内修行,不仅可以提高水灵之法的修炼速度,还能帮助水妖一族化身人形。更重要的是,持有化水珠者,其所施展的水灵法术威力要更加强大。
寻常妖族精怪修炼百年才能具备智慧,修炼前年才能化身成人,而那些继承上古凶兽血脉的妖族则不受其限制。修行界有一个不成文的共识,能够化身成人的妖怪修为都非常之高,冲虚境之下者最好避而远之。
华碧、逸雯和暮烟化身成人,并非身具千年修为,得益于化水珠之功;狐沁儿能够化身成人,除了修为不低以外,更重要的是她身体中流淌着九尾天狐的血液。然而差别显而易见,华碧、逸雯和暮烟一旦失去了化水珠的加持后,若是半年内不能重新获得化水珠的灵气加持,她们将恢复原形。
“化水珠简直是水灵至宝,难怪蚌精族将其视为圣物。”从蚌精族族长口中得知化水珠和蚌精族的秘密后,忘川吃惊不已,但是他心中更加明白,得知了蚌精族的秘辛,他无法独善其身了。
忘川坐在一个漂浮着的蚌壳上拱手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既然化水珠被鲲鲸所盗,为何不直接去找他讨要呢?”
蚌精族族长易妙茹叹了口气说:“怎能没去讨要过,只是那鲲鲸仗着一身修为,蛮横无理,将本宫派去的上百名族内子弟尽数残杀,哎……”
“这鲲鲸竟如此残暴蛮横!前辈,难道族内就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高手么?”
“鲲鲸族继承鲲鹏王的血脉,它们的肉身非常强悍,其天赋非吾等族内可比。数百年来,为了蚌精族子孙能够有一个宁静的生存环境,我们蚌精族不得已每年要向鲲鲸缴纳大量的岁贡,真是苦不堪言啊!”易妙茹痛心疾首地说。
“前辈,降妖除魔乃是吾等修士的天职,对于这种残暴蛮横之辈,晚辈本该当仁不让,可是晚辈这点微末道行实在是不值一提。”忘川知道他之所以能够进入这座宫殿中,易妙如能和颜悦色,定然有求于他,而所求之事想必是化水珠无二。
来到此地当得知越来越多的秘辛后,他心中的疑虑确实愈发的多。首先易妙茹是从何得知他会经过凤霞水域的,恰巧刚到凤霞水域,华碧、逸雯和暮烟就出现了。非是云霄子前辈传递消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易妙茹修炼了未卜先知的神通。
但这又引发了新的问题,修炼未卜先知神通的修士在修行界颇受尊重,毕竟修士总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尤其是在面临奔赴一些凶险之地探索、应对天劫等大灾祸,不可预知的危险时,能够得到修炼未卜先知神通的修士相助,则可以趋吉避凶,此其一。其二,若是易妙茹修炼了未卜先知的神通,她又岂会算不出化水珠会被鲲鲸盗走,早就应该做好了应对的措施。其三,只要易妙茹愿意开口,不说人类修士,光这妖族中的大能者,亦可马前驱策,一头鲲鲸而已,甭说要回化水珠,即便是斩杀了鲲鲸亦不再话下。
再者,为什么是他。化水珠如此重要的圣物,易妙茹却将夺回的期望寄托于他,他不过是一个真悟境的修士而已,为什么要将他推到前方去呢?他好像嗅到了一屡阴谋的味道,但是转念一想,他身无长物,易妙茹即便设下陷阱,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屡不清头绪,他只能将心中的疑虑暂时抛诸于一侧,还是先听听易妙茹怎么说,再做定论。
易妙茹半晌未开口说话,而是目光灼灼地在忘川身上打量,似乎要将忘川的心肝脾胃肾看个清楚,突然哈哈大笑说:“小兄弟年纪轻轻却老成练达,面对本宫却能从善如流、不卑不亢,即便心中有万千顾虑,却能不露痕迹,实在是难得。在见到小兄弟之前,本宫对天谕之人还存有疑虑,可现在本宫坚信你就是天谕之人……”说到这里,忘川本欲出言,易妙茹却继续说道:“小兄弟,本宫知道你有很多疑虑,且待本宫把话说完,或许能为你一一解开。”
“如小兄弟所想,蚌精一族善于推衍,却不善于斗法,但是其他妖族并不知道,蚌精族的推衍之法实则是以献祭寿元为代价窃取天机。不到万不得已,蚌精族不会轻易行推衍之术,窃取天机不仅损失寿元,更严重的是损失蚌精族的气运。这也是为什么我蚌精族虽会推衍神通,却没有大妖庇护,连一头鲲鲸都能欺负到头上的原因。”
“百年前,化水珠出现第一次异动,蚌精族上任族长以献祭三百年寿元为代价行推衍神通窃取天机。天机昭示,百年后,群魔乱舞,生灵涂炭,人间界将会成为人间炼狱,唯有天谕之人方能化解灾难。得悉天机后,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被魔道利用,蚌精一族举族秘密搬迁至这片水域之下,只为了守护天机。同时,我们一直在在寻找天谕之人,希望他能够尽早知晓自己的使命,以应对未来的灭世大灾难。”
“十七年前,化水珠再次出现异动,本宫推演直指极西之地。两日前,化水珠异动再生,经过本宫推衍方知天谕之人将至,于是本宫派华碧、逸雯和暮烟三人密切留意水域周围,若是发现有人经过,一定将其邀请至明玉神宫中。直到见到小兄弟,与你经过一番交谈后,本宫才更加确信你就是那天谕之人。”说完,易妙茹看向忘川。
天谕之人?!易妙茹语出惊人,突如其来的身份、毁天灭地的灾难如同晴天霹雳般击中忘川,他完全处于一种懵的状态。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每天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一个连自己亲人都无法保护的人,又怎么会与拯救苍生的天谕之人联系在一起呢。
修行界的各大宗派、大行皇帝统领的皇家机构作为人间界至高无上的力量,他们会会放任毁天灭地的灾难降于人间界,使其变成人间炼狱吗?如此大的灾难,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扭转局面?这个人除非是天神,否则还有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神通呢?
“易妙茹和上一任族长的推衍或许是对的,但是她们肯定弄错了一件事,我绝不是什么天谕之人,我只是一个从漠烟镇里走出来的无家可归之人而已。”忘川心想。
易妙茹见忘川沉默不语,于是开导道:“小兄弟,如此沉重的担子,任谁都难以接。不过这就是天机昭示出的未来,你是天谕之人,唯有你才能肩负起这个使命。”
“前辈,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不过若是将来真有灾难降临,晚辈不敢忘本,定然全力以赴拯救天下苍生。”忘川摊了摊手,虽然不能接受天谕之人的身份,但是他不会忘记修行为何,他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小兄弟,你暂时不接受天谕之人的身份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肩负起这个使命,但愿你幡然醒悟的那天不会太久。”易妙茹见忘川抗拒,也不再多说什么,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成长,力量总是伴随痛苦而增强。
“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化水珠既然如此重要,为何您如此确信晚辈一定能将化水珠带回来呢?”忘川问。
易妙茹轻笑两声,说道:“正如上天选中了你,化水珠能否回来,蚌精族生死都指向了你。既然推衍的结果如此,由不得本宫不信。”
“前辈,贵族的推衍神通难道没有出过错吗?”忘川依然对于易妙茹的话依然不可置信。
“小兄弟,我族的推衍神通乃是以寿元和气运与天道交换来的天谕,所以你觉得会有错吗?”面对忘川的连番质疑,易妙茹即便脾气再好,此刻言语间也露出了些许不快,要知道作为明玉神宫的宫主,蚌精族的族长,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质疑她。
“既然前辈如是说,那么晚辈就走一趟。”忘川心道,蚌精一族这几百年为了守护天机几百年来躲在凤霞水域下,也是不容易。既然易妙茹如此坚信我能替她取回化水珠,那么就替她走一趟,也算是为蚌精一族这数百年的坚持报答吧。不过若是取不回来,也怪不了我吧。
易妙茹笑容舒展,“小兄弟若是能寻回化水珠,我蚌精族上下都会铭记这份恩情。本宫也不会让小兄弟白白出力,待你凯旋归来,便是明玉神宫宝库为你打开之时。”
“好!晚辈自当竭力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