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上头,偶有几片黑云,夜宴推迟,天宫隐藏在寂静之中。
霁华君捧着两大束栀子花,一路没有言语,陶枝端着盆跟在身后,越过之地,均留下一路清香。
紫薇垣里,霁华君细细的打理着身旁的栀子花,陶枝回去后便钻回了屋内,小锦回了消息,说七星剑长得不错,虽未接纳潮安的元灵,但也并未排斥。
陶枝心满意足,打开窗将栀子花放在窗台上,期许着每一阵风来。她脱了衣裳鞋袜,穿着薄薄的里衣,将被褥搭上身,把玩着脚踝上的红玉髓。
若不仔细看,它更像是一条红绳。
“陶枝。”,月光突然被挡,霁华君出现在窗台旁。陶枝连忙起身:“霁华君,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霁华君穿得单薄,墨发半散,手里还半握着几株栀子花,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窗台。
“这花我浸泡过灵水,放入瓷瓶中会多留几日。”,霁华君将手里的花递过来,陶枝心跳半停,隐约红了耳根,好在有夜色作掩,她连忙将花接了过来,“有劳霁华君了…”
霁华君:“碧落仙子被接走以后,她与沐阳君一时半会儿不会待在一起,你打算何时回施塔山。”
“你说什么…”,陶枝愣住,霁华君竟看出了她的来意。
霁华君见着她吃惊的模样,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仿佛在怀疑他,也仿佛在质疑自己,便忍不住宽慰道:“你应多收敛些自己的表情,行事切勿操之过急,这事于我倒没甚关系,但沐阳君当你是朋友,你这样做,他心里自然是不好受。”,言下之意就是不怪我们太聪明,实在是你表现得太明显。
陶枝半退,沐阳君昨日的话又在脑海中过了两遍,原来沐阳君一直都懂她的意思。
“那碧落呢?”,陶枝道,“她是不是也明白…”
“碧落仙子心性单纯,又未经世事如同一张白纸,应是不明白你的意思。”,霁华君继续道,“你与其他人心思不同,并无恶意,沐阳君不会怪你。”
陶枝叹了口气,转身将花插入瓷瓶中,霁华君见着她赤脚踩在地上,不由皱眉:“春夏之交,地上寒气重,你先将鞋袜穿上。”
陶枝低头看了看,听他语气严肃,不禁有些好笑,“你倒学了不少人间的习俗,只是我们神仙怎会怕这点寒气。”
霁华君半侧过脸:“最近九重天不太平,你还是早些收拾回施塔山。”
陶枝踮了踮脚,重新回到床榻上,她抱着脑袋深思:沐阳君应是真心喜欢碧落的,不若也不会因此下双生咒,还屡次驳了他母君意思。当日碧落同他生气,沐阳君约喝酒时,我也确确然能感受到他眼里的难过。沐阳君在没遇上碧落之前,为人正直行事磊落,礼仪姿态十分端庄,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到底是遇上了喜欢的人,才会如此不顾忌身份。
陶枝叹了叹。
长夜寂静,陶枝却睡得不安稳,梦里断断续续,猛的一阵嘶吼声传来,陶枝吓得睁开了眼睛。
窗外亮了天,头顶仍旧是灰色床幔,昨夜做了噩梦,脖颈间都是汗水。
“小知命君可醒了。”,是天帝身旁的那个小仙官儿。
陶枝连忙从浴桶里爬出来,“何事?”,接着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回话,末了还揉了揉湿了的发尖。
“小知命君,帝君请你过去一趟。”
陶枝将门打开,小仙官儿候得远,“嗯,我们走吧。”
紫薇垣离着钧天宫不远,但隔着老远便看见丹凤公主立在亭上,陶枝与她不熟,便只淡淡扫了一眼。
钧天宫内天帝焚了香,桌上还有新添的茶,陶枝还没来得及行礼,帝君便让她坐下说话。
陶枝:“帝君一早便唤小仙过来,可是有急事?”
“也不算得有多着急,只是心里总觉不安…便想与知命君说说话。”,帝君捻了一杯茶。
陶枝顿了顿,“昨日栀花娘娘之事,确实莽撞,小仙应暗下拜访。”
“无妨。”,帝君摆摆手,“栀花性子淡,她不喜来本君跟前走动,本君平日又忙,一来二去就忽略了她。昨日也确实该在众仙前替她竖名,以免有人忘了她也是霁华君的生母。只是…”,帝君似有意无意,“知命君与那新上任的万妖王…”
陶枝自然明白天帝的意思,乖乖说道,“上月魔界的噬魂兽逃了出来,那魔王邀约施塔山前去帮忙,刚好是收妖中途遇万妖王伸手。昨日见的第二回,他为感谢施塔山相助之恩,说是要请我喝两杯。”
陶枝省了些说,因为只有越少越浅的交情,才是最好的。
“原是如此。”,天帝起身,“上回你来便说九重天近日有事发生,昨日天后宫起火可是兆头?”
胡诌的事也能成真,陶枝僵硬的笑了笑,“那天后宫是因何而起火,可有古怪的地方?”
天帝喃喃,“烛盏落在了帘子上,也不算什么蹊跷…”
一旁的仙官儿忽然想起,“若要说蹊跷,除了天后宫烧毁的物件,天后娘娘所有的玄花和白花都不见了。”
“日月之花?”
殿外有掌事的仙官前来议事,陶枝行礼,“小仙会将此事告知师傅,还请陛下宽心。”
“如此就有劳知命君了。”,天帝道,“对了,在紫薇垣住得还习惯?碧落仙子走后,凤栖宫有了空殿,你若是想大可搬过去住。”
“凤栖宫…”,要离开霁华君么。她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沐阳君。陶枝缓缓道,“多谢帝君,不过不用麻烦那一趟,紫薇垣清幽,夜里睡得好。”
“如此也好,只是那霁华君性子淡漠,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就前来告诉本君,本君定会替你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