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将军的话,勾起了那日施塔山悲怆的场景,师傅和白长老的身影倒映在瞳孔之中,她捏了捏拳头,压住愤怒:“广陵将军,据本君所知,你与夜君皆是帝君的左膀右臂,日常关系不错的,为何今日会说出这番话?”
广陵站正了身,一如以往陶枝见过的正派模样,慢慢回道:“女君,臣虽为一介武夫,却在妻内的教导下懂得何是何非。那日诛仙台上发生的事臣已经明了,夜君之言非正类,臣无法赞同。臣虽不是站在小殿下一旁,但也多少知晓沐阳君的为人,沐阳君正气大方,与琅媛不同。况且,琅媛突然入了魔怔,其中必有蹊跷…臣便多思虑了些,便想起这些琐碎的事,说给女君听,也是想报一报女君对小女的恩情。”
慈藏微微抬了头,陶枝轻笑,“帝君重用你,也不是没有道理。”,说罢挥了挥手,“慈藏,将你所知之事,一道说来听听。”
慈藏应声点头,弹指间案几上的灵蜂微微悬空,在一阵微光缭绕以后,于半空之中呈现出残缺的片段。
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隐身进入诛仙台,打晕了一旁的广陵仙子,往琅媛身上施了些咒术。要离开时,灵蜂靠近飞近了他的脸,被一掌拍在廊柱上。
那张脸甚是模糊,却仍能分辨出,是夜君。
“无耻之徒!”,广陵将军呵斥一声,“女君打算怎么做?夜君在九重天深得人心,若贸然行事…”
“贸然行事又如何,师仇不可不报!”,陶枝起身,天上的云彩忽的暗淡了些,天将阴沉,陶枝转了转手里的平安镯:“慈藏,给其余长老修书言明,再昭告三界。今日申时,我施塔山知命君为师报仇,死战夜君!”
慈藏只顿了顿身形,便从容退去。广陵将军隐隐有些担忧,开始怀疑自己此番做法是否不妥,便告辞离了施塔山。
离申时不过还有一个时辰,陶枝继任后甚少穿师傅留下来的鎏金凤凰衣,到底是心疼师傅留下的东西少,怕穿坏了心疼。但今日她却是穿上了,离开时在神位前上了柱香,知命皆聚集在山下,要随陶枝一同前往。陶枝会意,却又担心丹凤趁机不备,便只带了小部分人,小锦叮嘱,恨恨的握着拳头:“君主子,一定要杀了他!”
慈藏动作极快。
转眼间消息传遍了整个三界。神仙们个个吃惊,也不管在诛仙台受了多重的伤,纷纷赶往十二星殿,像在赶着去看盛大的朝会,路上言论纷纷。一说这任知命君未免太过嚣张大胆了些,二是对夜君的怀疑,他若当真是凶手,那实在是九重天上的一大败笔笑话。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路涌出更多的散仙前去凑热闹。
霁华君收到消息时,来不及多加思考,便匆匆赶去十二星殿,自知晓陶枝才是以安时,他便不再将夜君当回事,反而有些气郁他为何要欺骗自己,但因有崆峒清池的救命之恩,所以一时间也不好对他下手,只能先将他囚禁放在一旁。没曾想,陶枝的动作竟如此之快。
“帝君别慌,我已见人团团护住十二星殿,夜君暂时无碍。”,申月见帝君如此焦急,便自作多情的安抚着。
霁华君淡淡:“本君是担心陶枝。”
部分神仙拥护夜君,若她贸然出手,定会碰些石头。
星辰夫人陨落以后,十二星殿落寞了许多年,直到夜君回来以后才恢复以往的强盛之态。其中最为欣喜的大概就是碧落的一些姨娘舅舅,即十二星君。
陶枝到的时候,周身的狠戾之气掩藏不住,但到底是仙根极稳的神仙,她压了压声音,“慈藏,别伤了她们。”
说罢便径直冲破十二星君设下的屏障,直达十二星殿。云上神仙们纷纷扰扰,“以女君的功力,夜君最多接她十招…”
殿中静悄悄,夜君面向星辰夫人的雕像背着手,难得平静。陶枝也不着急动手,在圆弧屋檐上半翘着二郎腿,“你所做之事,本君已昭告三界,你可认?”
声音清浅却极度有穿透力,鎏金衣摆随风轻轻摆动。白皙的皮肤在微光中发亮,她半低着头看向地面上的夜君,甚是清明冷冽。霁华在她身上,看到了以前光芒万丈的安平将军。
她手里把玩着一颗小巧的丹药,静静的等着夜君的回话。
只沉吟了半刻,夜君终于转过身,手里捏着一柄剑,“女君认定了的事,我认不认又有何关系。”
“你若不认也可。”,陶枝提气点地,抛下一粒丹药悬浮于空,“本君来时,捎了一颗诛心丹。夜君若是坦荡服下去,本君就当是误会,亲自与你道歉如何?”
众仙皆盯着那枚小丹粒,诛心丹还是数万年前的东西,是一些炼丹的道君闲来无事凑在一起捣鼓的产物,时常被用来测谎,付下丹药的人若是说了与心违背的假话,则会痛苦不堪。起先作用不强,几加改良后几乎是一试必灵。但窥探人心总会惹出许多麻烦,当时的帝君便下令明令禁止用此丹药,一晃数万年,大家都以为这种东西早已经灭绝了。
施塔山居然还有一枚。
但居众说出,未免也坏了施塔山的名声。
“这种下作玩意…”,夜君顿了顿神,提剑砍了过去。
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也是最好用的,大家皆是心知肚明,若夜君当真冤枉,一定会吃下去,否则便可大概揣测,知命君传出之事,一定有真在其中。
夜君这一剑,引起一阵唏嘘。
陶枝也收了神态,毫不留情的击了上去。
现任女君的神力大多数神仙都见过,强大的护身结界让夜君根本无法靠近片刻,掌心与神扇只微微一动便凝聚起强大的灵气,光芒刺眼,击在夜君身上,是断骨切肤之痛。
陶枝从未下过如此狠手,只几招便让夜君毫无还手之力,背靠在星辰夫人的神像之下,半捂着胸口吐血。
陶枝轻轻落在地上,她收了与淮,正正的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之人。若非顾及师傅与星辰夫人的情谊,不想毁了星辰夫人的神像,她恨不得一掌击碎他的元灵神识,让他再无苟活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