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有正式搬迁,但这段日子娘子军已经利用各种交通工具、分批次的将绿洲中的所有非战斗人员转移到了沙滩。
因为后期陆陆续续还剿灭了几支贩奴团和本地强盗的缘故,滞留在这个尚不稳定政权庇护下的俘虏越来越多了。
虽然以城邦的标准来看,这点儿人口还差的远:但有增长便是好事,李健持乐观态度。
可人多了,管理难度就上来了。
装甲步兵班的姑娘们基本全员被固定在了绿洲、负责看守石油,只有偶尔轮换休息的时候才能来变化大到一天一个样的沙滩放放风;
射击班的尖耳朵们则每天驾驶着蜂鸟型和军用边三轮,不间断巡视海岸线及绿洲周边的安全;
两栖陆战队的咸水鳄人,则要负责侦测警戒更远一点的水域。
更别提晚上还要站哨。
轮换表已经相当紧凑了,作为最高指挥官的前特战队员,不能、不想、也不接受,让战士们还要负担起调解市民中发生的类似吵嘴啦、打架啦、小偷小摸啦之类的狗屁倒灶。
太耗费精力了,军人的职责不在于此。
要建立起一套独立于军队之外的、用以管理民生的系统。
“报告!”
响亮的靠脚声,让李健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进来。”
跨立站好,身高腿长的月精灵贝蒂,遮挡住了门口透进来的阳光。
这屋子不是前特战队员放话“要办”薇尔莉特和莫妮卡的那间--指挥室还在建,这是他随便挑来临时办公的。
抬头,李健看着她。
“贝蒂啊。”
月精灵姑娘再次立正。
“到!”
摆摆手,前特战队员指了指木桌对面的椅子。
“别这么拘束,坐。”
应是,贝蒂坐姿规矩标准的挑不出任何瑕疵。
“你这样不累么?放松点。”
劝不了她。不过军容严整是好事,李健也不强求。
“最近工作怎么样?累吗?”
月精灵姑娘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挺的笔直。
“报告!有一点,不过可以克服。”
接下来要说的话涉及到工作调动,虽然人选是早就考虑好了的--就是眼前这位,前特战队员相信没有谁能比她更适合新的任务。
可临到头要开口,他又有点儿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那就好,那就好……”
再难开口也要开,这是必须要实行的政策。
“那个,嗯,怎么说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岗位?”
军人的天性是服从--这是这个自己崇拜仰慕的男人,把枪交到自己手中的第一天时说的。
贝蒂贯彻的很好。
误解了长官的意思,月精灵姑娘以为他是要给自己安排新的巡逻路线。
“要把我安排到哪里,您直接下令就好。”
从语气到表情都过于平淡了,李健判断出她没懂自己的意思。
“不是路线的事儿,我是说……”
不大不小的战役一起打了十来场,前特战队员看得出这个丫头是真的爱着这身军装。
她会一丝不苟的完成被交代的任何命令、任务、工作,从不推托、从不打折。
从不出错。
也正是因为此,才非她不可。
莫名有点儿心虚,李健试了两次才让自己对上她的眸子。
“考虑离开射击班,去接下来将要设立的宪兵队吗?权能是负责处理平民的犯罪和冲突,跟射击班平级。就是说你会被晋升为少尉,也在肩膀上抗一颗?……”
说不下去了:月精灵姑娘死死咬住嘴唇、好不让自己哭出来,但豆大的泪珠却断了线一般的往下掉。
最看不得这个了--她要喊出来、闹一场,前特战队员还会感觉好过一点。
叹气,李健起身把办公室门关上。
“擦擦。”
递了两张纸给她,贝蒂没接。
抽泣声更大了。
“别哭了。让人看见算怎么回事儿?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虽然一开始便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安慰人的料,但前特战队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差劲到这个份上。
月精灵姑娘伏在桌面上,嚎啕大哭。
窗外已经有不少好奇的目光,鬼鬼祟祟的往里窥视了。
“贝蒂?别这样,听话好不好?贝蒂?”
动静越劝越大,李健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贝蒂!”
哭声骤歇。
“到……”
月精灵姑娘军姿站好,任由眼泪肆意滑落,只有隐约的呜咽从喉管中蹦出。
“到!”
先没理她,前特战队员猛的拉开了房门。
什么也没说、只是凶狠的环视了一圈,无聊的好事之徒们纷纷作鸟兽散。
嘭!!!
门再次被重重摔上。
冷冷的盯着贝蒂--倒不是李健觉得自己有理,他只是单纯的不会哄女孩儿。
月精灵姑娘喘气吸气的频率逐渐慢下来了,前特战队员举起手里的纸。
“擦。”
用命令,交流反倒顺畅起来了。
“坐。”
望着手指绞在一起的贝蒂,李健很少在她身上看到类似这种偏女性化的动作。
“还哭吗?”
摇头,月精灵姑娘随即反应过来这不行。
“报告……不哭了。”
说不哭,眼眶里又蓄起了泪。
“宪兵同样是咱们娘子军的正式编制,只不过职责不同罢了。”
这里面区别可大了,但建立城邦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个你不想干、那个她不想干,制度和体系的威严何在?
不能完全由着她们。
“只靠打仗,能建立起一座城邦、一个国家吗?”
“不能。”
“平民的问题,同样重要。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平民才是组建起一座城邦、一个国家的基石。”
“平民中有人犯罪,怎么办?平民中有人受害,怎么办?平民受到欺压了,怎么办?”
“你也是从一个有奴隶制的、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社会体系中走出来的,应该明白:得不到任何保障的底层民众,生活的有多苦。”
“再发生战斗了,谁来疏散、劝导他们?谁来保证我们城市内部的安全?”
“我们扩张、建设、吸纳,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再造一个这样黑暗腐朽的、会栽赃陷害国民、好宣判她们有罪,把她们推进沙漠中给贩奴团、并从中获利的国家?”
用道义和责任来捆绑、压迫、扭曲他人的梦想,无耻。
非常无耻。
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国家,必须要有一支纪律严明的执法队伍。
而执法队伍是否能够做到“纪律严明”,关键在头。
贝蒂,便是李健挑选的那颗头。
“告诉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