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跑几步折进一个胡同,如此一来最起码可以隐身几分钟。几分钟可以决定很多事,有些人几秒钟的决定也可以改变一生。由于和刘大汉一战消耗过大,他知道自己这样跑坚持不了多久,牙一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闷头钻进了一家理发店。
老板叫樱子,二十出头,出落的非常丰满,双唇厚质而鲜艳,象刚刚蒂落瓜熟的草梅。有客进门是老板的福音,可一身灰土、满脸血渍斑斑的一个大男人冷不丁窜进来,那情况就又当别论了。
她花容失色,可还没叫出来,一只手已捂住了她的嘴巴。
夏碧希几乎是凑着她耳朵说:“请相信我。帮我。”他没有时间再说详细点,右足勾回去把门半掩。
樱子惊魂未定,看着他眼晴,若干年后回忆起来,她肯定也不知当时看见了什么,她点点头,踉着指了指头顶上。那是一个小阁楼,她偶尔就住店里。
夏碧希抓住梯子往上爬,樱子抽了两张卫生巾给他,示意擦擦血迹。他来不及道谢,猴子般就窜了上去,把青色帘子拉好,大气也不敢喘。几缕灯光洒进阁楼,他看见墙上贴了好几张刘德华的海报,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清香。
她会不会帮忙?他心中没底,管他的,既来之则安之,一切听天由命。思忖之间,门已被警察推开,一个声音钻进耳朵之际让他百感交集。
原来带头之人正是张文。
张文问:“请问,你刚才看见一个男子没有?″也只有这样描写,一一男子一一其它都是空白。
樱子故意梳头吹发,以此掩盖紧张。”没有啊。个小时没人来了。”
张文道:″谢谢。不打扰了。”
樱子忽然道:“喂,警官一一″
这一叫张文马上回过身来,也把夏碧希叫的冷汗直冒。他知道既使跑不了也不过是打架斗殴的处罚,可现在张文在,那又是一种光景了。
樱子吐了一口气,道:“刚才我好象是看见一个男子从这跑过去了。″
张文嗯了一声,带人顺着胡同直追下去。樱子关好门,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夏碧希下了楼,照着镜子擦拭着脸上的血渍,“谢谢。“
樱子冲好半盆温水,湿了毛巾递与他,一些血渍快干了,不沾点水也不易除去。一不小心碰上破口的下嘴唇,夏碧希疼的眉毛直掀。
“你等等,我去帮你买点消炎药,反正这时他们多半没走远。“
″不用,我的肌肉和神经能抗痛抗苦。”夏碧希拉住她,说:“你不要误会,我知道你是好女人,否则现在我也不会安然无恙。”
她嫣然一笑“好吧,你再坐一会相信他们就走远了。″
“不问问我什么事?”
“明明就是打架斗殴嘛,又不可能自己摔了警察还追”她用手卷着自己秀发,“不用问你们男人的事,而且、而且从刚才的眼神中,我看岀你不是那种坏人。”
夏碧希哈哈大笑,道:“眼神也能看出好人和坏人?我小时听说一头牛耗田一整天没进料,岂不料你这才叫牛。”
樱子不知这句话真实意图,是夸人呢还是损人,也不想去深究,只感觉心中很快乐。
夏碧希道:“好,就冲你说我是好人,又帮了我忙,今晚我当你最后一个客人,来来,理一个,顺便帮我揉揉肩。”
一切就绪,樱子问:“喜欢什么造型?”
夏碧希道:“真正的理发师不会问顾客,而是帮顾客设计和安排。你随意,只要不剪成癞子就认帐。”
樱子咯咯一笑,又看了一眼镜子上方刘德华的小幅海报,决定理一个双分。她理的很仔细很用心,好像在创作一件艺术品。完工后,一双修长而细嫩的手又开始在他头上、后脖、肩膀按摩,她的手法并没经过专业培训,更不懂经络穴位,但非常柔软,而且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松驰有度,给人今夕何夕的亨受。
夏碧希本来已经困乏,经一番按摩,竟迷迷糊糊睡着了。樱子拿来自己的睡衣盖在他身上,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竟不知不觉端来凳子坐在他身后,又开始慢慢的细细的按摩起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夏碧希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樱子心又七上下,怔怔地望着他。夏碧希料定不会是警察去而复返,淡定地示意她去开门。
樱子还未完全展开门扉,一年轻男子已撞了进来,醉眼朦胧,一张脸象才下蛋的鸡屁股。
“樱子,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好不好?”他盯着夏碧希,问:“你是谁?你做什么?”
夏碧希道:“顾客。理发。”
年轻人大怒,吼道:“半夜三更理发?!”
樱子非常反感,煞有其事介绍道:“为什么不可?一晚上也可以,因为他是我现任男朋友。”他和年轻人经姨娘介绍交往,可几个月后根本就不来电,他并无什么恶习,甚至是那种老好人,往往这样,反而缺少男子汉的气概。女人如水,男人就要象山,山水相依方为和谐美景。
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樱子芳心寸断,只觉得和对方在一起没有一点安全和依托感,所以坚绝提出分手,各寻人生路途。
那天她叫他陪自己去商场买件衣服,拣来拣去不称心,结果走出大门不远被一人轻轻撞了一下,本来没疑其他,可挎包一荡刚刚掉在面前,一眼就看见拉链已开,钱包已经易主。她赶忙大叫,男朋友反应也快,马上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大声喝斥他交出来,孰不料那人又有两个同伙包夹过来,扬言再叫就让他在地上慢慢去找牙齿。他哪里见过这阵势,手一松,连大气也不敢出,反而拉住樱子劝说失财消灾。
经过这件事,樱子觉得他太过窝囊,当即气窍生烟,提出分手,可年轻人不舍不依,隔三差五就跑来一趟,希望求得谅解重修百年之好。今晚更是特意喝了几杯,计划把心中的思念、痛苦、悔恨一古脑统统说出来,以求一个最终的结果。
他刚听樱子一介绍,气血就随着酒精往脑门冲,感觉受了奇耻大辱,平时没有的胆量一下激剧萌芽,抓住樱子就准备大打出手。
“滚出去!”夏碧希吼道。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欺负妇女儿童的人,“马上!”
年轻人火眼一瞪,叫道:″你算什么!“
夏碧希抓起剃须刀,也看不清他怎么倒腾的,只听呼一声,剃须刀就钉在了门上。年轻人吓得酒意去半,灰溜溜跑了。樱子又好气又好笑,又伤心又高兴,百味俱生。
又坐了一会,夏碧希道:“应该不会有事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手艺还可以,今后我都叫兄弟们找你理发。”
樱子道:“好啊,先谢谢了。不如你就睡这吧,已很晚了,我去朋友家挤一晚。”
夏碧希摇摇手,放下一张五十的钞票,举步踏了出去。他除了不自由,从不在外面留宿,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回家,朱丽的心吊得比龙头山还高。樱子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怅然若失,萍水相逢啊,可刚才两个男人就在眼前,不比不知道,一比夏碧希仿佛又回来了,那一言一行又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