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惠贵妃道,“成和,到额娘这儿来。”
三公主睁着大大的眼睛瞧了瞧惠贵妃,又看了看太后道:“成和胖,皇祖母不抱累了。”
说着便溜了下来,迈着碎步跑到了惠贵妃身边,太后又是一阵笑,对惠贵妃道:“这孩子你养的很好,如此乖巧懂事。”
惠贵妃道:“这孩子天性如此,虽然性子有些呆,不那么机灵,但想着能开心过日子,便也罢了。”
淑嫔道:“瞧着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嫔妾心里都欢喜起来,今日太后寿辰,嫔妾也准备了寿礼,希望太后用的顺手。”说着便呈了上来,长容接了,递过去,是一面扇子,淑嫔道:“这扇子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只是那扇柄触手生凉,握在手里也舒服,这夏日里用,正好。”
太后拿起来,扇了两下,“确实凉凉的,仿佛还有淡淡的香气。”淑嫔道:“听说扇面是用鲜花汁子浸染之后的丝线织就,所以带有清香。”
太后点点头,递给长容道:“原先的扇子也旧了,正好得了新的。”
长容笑着接过去,细细的给太后扇着,顺嫔起身道:“嫔妾也为太后准备了寿礼,希望太后喜欢。”身后的丫头便呈了上去,长容接过去看了,是一串七彩的铃铛,顺嫔道:“在嫔妾的家乡,孩子诞生后,都会由最有福气的长者为孩子佩戴七彩铃铛,嫔妾眼见太后待这孩子如此好,希望将来嫔妾的孩子出生了,太后能给这孩子一个祝福。”
太后拿起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七彩的穗子摇晃着也甚是好看,又看着顺嫔的肚子,心下更是欢喜,道:“如此,哀家自然愿意,长容,收好。”
于是众人便都呈上了寿礼,纯嫔准备的是一盒十二色二十四种口味的糕点,静嫔准备的是上等蚕丝制成的寝衣,众人准备的都是些日常的物件,这一点上却是出奇的统一。
众人又是一番玩笑,又用了宴饮方才散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宁言和静嫔到格凌轩,却看见梅斯月正和缨常坐在院子里头喝茶,四人见了礼,坐下。
素雪上了茶,宁言瞧着道:“这难道是去年冬日里的梅花茶吗?”
素雪答道,“小主好眼光,确实是去年冬日里,三位小主一同晾晒制的梅花茶呢。”
宁言尝了一口,“夏日里喝,倒是特别,仿佛又到了冬天,突然就两块了一般。”
涵山又将几分果子摆了上来,宁言拿起一块米色的,“这个我仿佛没有吃过,是什么呢?”
涵山道:“是缨常在身边的蕊儿教我做的,叫做白玉藕糕,小主尝尝可喜欢。”
宁言尝了,果然味道很特别,“虽然是糕点,但是却有些清凉的味道,如今夏日里吃了,也不觉得甜腻。”
涵山笑道:“小主喜欢,便是这糕点的福气了,难怪咱们小主早上第一次尝了,便说留着给纯嫔娘娘呢。”
宁言笑道:“梅姐姐待我最好了。”
缨常在笑道:“瞧着你们的感情真好,我都羡慕了呢,只可惜啊,今夜我宫里还有事情,我便先回去了,下回有机会咱们再一同说话。”
说着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静嫔看了看梅斯月道:“果真是会做人,一眼就看出我们是有话要说的,自己找了缘由先走了,到仿佛体贴咱们的心意一般。”
梅斯月笑了笑,“走吧,进屋子里去吧,素雪,准备晚膳。”
说着三人进了房里,丫头们都在外头,素雪亲去看了晚膳,涵山在门外头的廊上坐了。
宁言有些百无聊赖的在梅斯月的房子四处打量,一时看看这个花瓶,一时又摩挲摩挲纱帘,静嫔瞧了瞧她,对梅斯月道:“你瞧着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梅斯月摇摇头,“看不出,眼下可真的是看不出敌人是谁了。”
静嫔沉默一会儿道:“原先想着总归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如今看着仿佛其他人也有可能,就算真是那三人,也说不好究竟是谁。”
梅斯月讽刺道:“可不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惠贵妃娘娘德惠六宫,文妃娘娘德行贵重,咱们这张标签可是贴不上去了。”
宁言虽然到处打量,却也一直听着她们说话,听到这里不禁叹气道:“我也很恨那个害姐姐失去孩子的人,但是我今天在想,若是日子就这样子过下去,是不是也还不错呢,姐姐还可以有孩子,将来咱们多多纪念,那孩子也会有早等极乐,日后皇上回来了,日子也能如今日这般的过下去,不好吗?”
静嫔听了默默不说话,梅斯月瞧她的样子,心下明白,失子之痛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呢,静嫔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能不能做得这样沉稳,还未可知。
“你说的是最好的情况,将来皇上回来了,那些人也都不争了,皇后像皇后,嫔妃像嫔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情况是很难的。更大的可能性,还是回到从前,到那时,又哪里是我们说不争就可以不争的?”
宁言听了,仍旧不死心,小心对静嫔道:“若是以后,没有人再做坏事了,姐姐也可以考虑我说的话,是不是?”
静嫔抬起头看着她道:“若是将来再没有人害人,咱们便这样过下去吧,言儿说的也没错,若是那样的日子有可能,我又何必强求呢,能安稳度日,原本就是我心中所愿。”
梅斯月看着她,心中有些怜惜又有些敬佩,“姐姐比我大一岁还不到,竟然能有这样的见地,我实在敬佩,只是言儿所言终究是不可能,咱们最多只能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就已经是很难的了,至于皇上回来之后,和平还会不会有,那就很难说了,我估计是很难的了。”
宁言听了,挂起笑说道:“那若是皇上回来之后,没有人再那样了,咱们便让这些事情过去,若是再有人做坏事,咱们便替天行道?”
梅斯月心下觉得她天真,却又怜惜她这天真,静嫔听了却笑了,“我素日里大约是活的太累了吧,既然言儿都有这样的想法,我又何必执着,那边如你所言,只要不再有风波,不再有人威胁我们的孩子,我们便作罢。”
宁言听了,欢喜的点点头,自己搬过凳子坐下,望着静嫔道:“阮姐姐可真好看。”
朝阳殿里,文妃却甚是不快,想着今日寿宴上,长公主和大阿哥被区别对待也就罢了,凭什么三公主也能被太后如此喜爱,只有她的二公主,只得了简单的一句话,她的女儿这半年都在为这副寿字努力,就只换回来一句话!
她心中的恨意和不甘,在胸口堆积起来,但是转而又笑了出来,她的心里,多么欢快啊,让她如此屈辱的太后,那个对她的女儿连笑都不曾给过的太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近日的计划如此顺利,她都没有想到。
看来后宫那群女人真是被近日的风平浪静给养废了,竟然掉以轻心至此,想着自己的安排,她的笑就抑制不住。她搂着熟睡的平央痴痴道:“平央啊,额娘不会让你被人轻贱的,你放心吧。”
她坐在前厅,静静的望着院子,她在等,等太监经过朝阳殿侧面慌张去向太后禀报的脚步,她在等太后悲伤,她在等太后对皇后失望,她在等皇后恨她,却无可奈何。
她在等那些她憎恨的人陷入痛苦,这里头,还包括皇上。因为她知道,自己所受的所有屈辱,都是因为皇上的轻慢,若不是皇上的轻慢,她如何会依附于皇后,走到今天这样无法回头的境地!
终于,她等得到了。
外头小太监们急匆匆来往的声音,虽然小,却都进入了她的耳朵,那些让她快乐的声音,她如何能错过呢,她继续等,等着好戏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