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皓月星辰殿〉

〈一〉

昨非昨，今非今

一声长啸出红尘

昨是昨，今是今

从此故人执兵刃

痛楚否？悲伤否？都成前尘。

我选择离开人间，不，准确来说不是选择，而是该离开了，离开这个并不属于我的地方。

虽然我在这里更多的时间是在沉睡，一万年的岁月，我整整睡了七千年。

往后的三千年，我或痴或瞋或憎，到如今，貌似看透，貌似接受，却满身伤痛。

这里承载了我太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从某些层面上来说就好像是一万年前的延续。

如果没有这一万年的起起沉沉，经历六界大战之后的我也许从此疯魔，也许我就死在魔界百花调零的那一夜。

年少时我只关心月光是否皎洁，现在我想看看日月无私，是否能照我魔界？

我如今可以哭着笑，笑的张扬，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处在高位上生杀予夺。

这就是成长。

少主卜卜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魔君卜离。

魔君卜离回来了。

〈二〉

当我再踏入魔界，它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我记忆中的它百姓安乐，山清水秀。

比人间辉煌，比天界柔和。

现在的它一片晦暗，花族收走了它的色彩。

自大战以后，这里必定暮气沉沉。我的子民的希望都在我身上。

他们需要庇佑，需要安慰。

越来越多的魔民围在我身边，我坚定的向祭坛走去，用离火重燃了圣火。

我的子民喜极而泣，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个身负离火的魔君。

离火，可燃万物，这就是魔界最后一道屏障。

魔界大祭司来了，长的人高马大的，看见这一幕竟然还流泪了。

他是我兄长，叫幽不弃。

他是数万年前六界大战幻族时遗留下来的孤儿，被我父为义子，与我情同兄妹。

〈三〉

我父南皓，鬼帝苍月，天君北星，曾经手足兄弟，惺惺相惜。

沧海桑田，时光飞逝。

我再看这块书写着“皓月星辰殿”的牌匾，只觉得的满目苍凉，又极尽讽刺。

“卜卜，那对母子已经安顿好了。三日后的即位大典，已经吩咐下去了。你先休息吧！”

“广发邀请函，来者是客。”

“是。”

“兄长，帮我再做一块牌匾吧，名字，就叫无忧阁吧。”

我睡了一万年，太多的新仇旧恨压在心底，想不透，这名利场究竟席卷了多少神佛妖魔。

我再次使用了离火把“皓月星辰”烧的粉碎。

六界都以为离火是我父身死后血脉相承才认主于我。

其实我父不过只有一粒火种罢了，北星叔父夺走的就是那一粒火种。

真正拥有离火的是我母亲，她必定是为我父殉情了，否则离火也不会到我身上。

他们的确深情不渝，可以超越生死，可以干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他们俩个要是可以活的通透些，仁爱些，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四〉

“兄长，帮我备一个香案，我要祭奠北星叔父。”

兄长告诉我，在我被打落凡间的那一天，天君北星也身归混沌。

修行得道者，必定是形神俱灭。

可有些话，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香案备好之后，我用术法把香火烟气幻变出北星叔父的样子。

我来到下方蒲团，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第一跪，晚辈卜离数年来不曾向叔父跪拜上香，实乃不孝。向叔父谢罪。”

“第二跪，我父与叔父八拜之交，手足情深。我父却一意孤行向天界发难，挑起六界大战，为兄不义，为君不仁，侄儿代父向叔父谢罪。”

“第三跪，先天君在上，魔君卜离向六界枉死的数万生灵磕头谢罪。”

罪谢完了，可这数年的恩怨纠葛，却不能随风而逝。

卜离记得，幼年时，你曾说过。你说在你心里我如同亲子，和北辰一样重要。

现在想来，当真可笑。

当年魔界战败，我父谢罪自裁。我以为你是庇佑魔界残余，庇佑侄儿的。

因为你素来慈悲仁爱啊。

可你没有，你夺了我父的离火火种，借着魔界毁于一旦、其余各界损耗严重，你利用离火火种扬天界之威，如今天界为尊，各方朝贺。都多亏了叔父啊。

可离火是幽灵之物，你以为离火火种可以叛逃主人生生世世庇佑天界吗？

我才是离火的主人，总有一天，我会让这把火烧到庄森肃穆的紫宸殿。

我父当年若是没有迷途知返，用离火焚遍六界，又当如何？你和他一样，妇人之仁。

当年你要毁就应该毁的一干二净，让侄儿魂飞魄散。

你一念之仁，留我一命，如今，侄儿归来，背负无数血海深仇，纵然有心向善，这六界也不可能风平浪静了。

不论，你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沽名钩誉，卜离谢你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