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容看向城门,扭头对武竞元说道:“阿弟,我们刚刚从行道上一路走来,这麓城连靠城而居的老农都穿着锦衣华服,你穿这样一身兽皮做的衣服进城,肯定要惹人非议,咱们初来乍到,不宜太过招眼。阿姐得想想办法,看怎样才能给你弄一身新衣裳。”
武竞元伸开双臂,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兽皮衣服,觉得上官婉容说的有道理:“阿姐,这有何难,你看城门口那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呢,我去随便拉一个找他要一件不就行了。”
“阿弟,你想的太简单了,别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送你衣裳呢。”上官婉容笑道。
武竞元眼睛骨碌骨碌一转,又道:“实在不行,我拿我身上这兽皮做的衣服给他换。反正我那洞里还有好多件呢,以后就算再回岭山也不怕没衣裳穿。我这身兽皮可结实着呢!”
上官婉容思来想去,目前这个方法是最简单的,不妨一试,便拉着武竞元一起向城门口走去。
谁知二人刚走到城门附近,就听到城门口几个穿着银灰色盔甲,铁具覆面的人大声吆喝道:“你们都给爷几个听仔细了,想进这麓城,每个人必须上交二两银子,没银子的交衣裳,这衣裳麻布、棉布的都不要,就要那锦绸罗缎的,简单点说,就是要值钱的。爷几个眼睛可都噌亮着呢,想糊弄爷几个的门儿都没有。”
上官婉容还是头一次见到进城要交银子,没银子要交衣裳的。
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不是这几个守城的人自作主张,也不知道这麓城的城主此举何意啊,一时间心里盘旋出无数个疑问。
武竞元却感到很是新奇,兴致盎然地问道上官婉容:“阿姐,是不是这岭山外,只要想进城都得交银子或者衣裳啊,真有趣,我记得从前那次来的时候也没这阵仗啊。”
“我也正纳闷呢,从没见过进城要交银子或衣裳的,也不知道这麓城城主如此做是何意思?”上官婉容道。
二人正说话间,有的进城人往城门口这几铁面人提前准备好的草筐里投进两枚碎银子就径直走进城去了,看样子是常客。
有的则是像过路的商人,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子。
但看看又放回荷包里,掂量掂量往包袱里一放,竟然开始脱起衣裳来。
还有几个是和上官婉容与武竞元一样,好奇这麓城的进城规矩,在一旁议论纷纷。
那几个一身盔甲铁具覆面的人则是见怪不怪,只管收银钱收华服。
没准儿是见这各种各样的情况见多了,便也没什么稀奇的。
上官婉容正观察着,突然听到一个老大爷哭嚷道:“爷,您行行好吧,我这身上的病就等着麓城里张大夫开的最后一剂药呢,银子都花到买药材上了,哪还有银子去交这二两银子的进城费啊。老汉我——”
正面对着这个老大爷的守城铁面人打断老大爷的话,呵斥道:“没钱过路,交衣裳,没衣裳赶紧走人,哭丧什么哭丧,真晦气。”
“爷,老汉我要是有那值钱的衣服,哪还会缺银子啊,爷,您行行好,老汉我买完药材就走,绝不在城里逗留。老汉对天发誓,买完药材不到天黑就出来了。”这老大爷为了治病,只能继续苦苦哀求。
铁面人继续收取银钱华服,对老汉视若无睹。
“老汉我实在是没好衣裳,仅有身上穿的这身和家里刚洗的一身,还都是麻布的,手里的银子又刚好只够买最后一剂药材的,就老汉手里这买药材的钱还是好不容易攒出来的,爷您就可怜可怜老汉我吧。”
这老汉满声哭腔,最后急得眼泪不断,一双又枯又干满是老茧的双手却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痕,只是仍旧对着一个个守城铁面人不停地叩拜,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求求各位爷了,各位爷就行行好吧。”
有几个铁面人不耐烦了,拿着手中的佩刀挥舞道:“赶紧走,赶紧走,要哭丧到别处哭丧去,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只要有爷几个在,你不交银子不交衣裳也别想进到咱们这麓城里去。”
周围进城的不少人看到这一幕,不仅没有上前帮扶老汉一把的,反而有人嬉笑道:“没银子还瞧劳什子病啊,有那买药材的钱还不如早早给自己置办一张棺材,现在一口棺材可也不怎么便宜......”
另一个人附和道:“就是,就算有钱买药也没钱死,生前穷鬼不如死后风光。老头儿,城都进不去还买啥药啊,买完药不还是穷鬼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吗!”这人说完摇着头竟也啧啧笑了起来。
正涕泗横流的老汉一听,登时气恼得浑身发抖,也不哭了,手背一横使劲儿擦抹掉双颊的泪花,用颤抖地声音愤然道:“你们——你们——看老汉我没钱进城站在一边说说风凉话也就算了,还咒老汉我去死,你们的阿娘阿爹就是这样教你们做人的嘛!竟连我家养的小黄都不如,小狗尚且知道不乱咬人,你们——你们——真是气煞我也。”
老汉说着说着竟然浑身抖如筛糠,颤抖的双手捂上胸口,竟似要昏厥一般。
上官婉容和武竞元见状,不约而同地连忙推开众人,迅速上前一步,搀扶上摇摇欲倒的老汉。
武竞元冲着众人生气道:“我武竞元没有阿爹阿娘,也知道看到别人困难的时候要上前帮上一把,你们......”
谁知还没等武竞元说完,刚才吆喝着让老汉买棺材的人又大声叫嚷道:“哪里来的穷酸野小子,看你穿着一身兽皮,一看就是有娘生没爹养的杂碎,不去找你爹娘,还在这教育起我们来了。”
那人身旁的人则附和道:“就是,还有你这个老头子,我们不过说了几句实在话而已,还说我们不如小狗,活该你这个糟老头子没钱进城买药!”
“不过这位大哥,你说他们穷也就算了,又是让老汉买棺材,又是骂人家小哥杂碎的,就真的有点过火了。”一个背着满竹篓画卷书籍的青衫书生忍不住上前说道。
“书生你有钱你让他们进城啊,读了点书识了点字就了不起啊,看你不也是一副穷酸样,等你老了兴许还不如这些杂碎呢!”刚刚叫嚣着老汉和武竞元的那人上前一步,走到青衫书生面前,恶狠狠地挺起胸板,一副要与书生干架的样子。
“你......你......”青衫书生登时气得火冒三丈,一张粉白的脸憋得通红,半天却吐不出一句言语回敬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