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要让她们明白,孙女们是她们将来的依靠,孙女们身上兼具了和孙子一样延续薛家未来的能力,以及孙媳妇们伺候她们养老的能力,把孙女们养的越好对她们越划算。
这人啊,只要从她们最在意的方面入手,就很容易让她们从思想上转过弯来,更改她们的想法。
就比如当初一决定让薛琅静入赘后,就瞬间从没用的丫头片子变成宝贝孙女了。
至于几个薛家男人们,反正此前他们往往唱的都是白脸的角色,没必要去说服他们。
而且,他们因为性别原因,生活在以男子为尊的社会中,作为主导的性别,他们从骨子里就高高在上、轻视女子,不是三言两语能改变。
但妇人们则不同,她们是因为丫头片子们对她们或者说是对她们所维护的一切没用,所以便苛待她们,把更多资源留给自己认为更有用的儿子孙子身上,只要把这个没用改成有用,她们的态度便自然就会改变。
近两个月过去,也代表着让江家女江芊月进门的日子快要到了。
对此,不得不接受的薛奶他们自然又骂骂咧咧起来。
虽然银子以嫁妆的形式收回来了,但多了一张嘴要他们养活,这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而且孙子都没了,要这个孙媳妇有啥用,又不能为他们薛家传宗接代绵延子嗣,真就是白白养活。
本来按常理来说,媳妇的嫁妆那是属于她私人的,就算进了门,婆家也不能动她分毫,但这里的嫁妆只是走个形势而已。
江家以嫁妆为由头将薛家要求的钱还回来,那自然就不能真给她当做嫁妆。
为此,薛琅静在心里为那位即将要进门的‘嫂子’点一根蜡,她在薛家的日子注定要不好过了。
也罢,若这位‘嫂子’是个好相处的,那么对于这位因为父辈的名利而葬送了整个青春的女子,她也不介意帮一把。
谁让她如此怜香惜玉呢!同为女子的她们不去怜惜她,还期望不相关的男子来怜惜?
以后总归是要长久、甚至可能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而且如今的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处于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窘境,多养一个人也不会费太多力,也就多一张口而已,每日也费不上几文钱。
这也是个可怜女子啊!
哪怕出生再富裕,再如何娇养长大,也是长辈说如何就如何,丁点反抗不得。
没过几日,此前定下的他们本该成亲的日子一到,江家便准时用轿子将人送了过来。
既没有迎亲队伍,也没有接亲的新郎,更是完全没有婚礼,甚至自己即将进入的婆家连丁点为迎接她而做的布置都没有。
她就这么在村民们的指点好奇中被送进一个陌生的家里,连该怨谁都不知道。
故而,对江芊月而言,心中的酸楚真不知能与何人说。
明明那定了亲的未婚夫已经离世,她仍需要如待嫁的姑娘般待在家里,一针一线地绣着那注定无人欣赏的大红嫁衣。
待日子一到,便早起梳妆打扮,在娘亲的哭声中换上嫁衣盖上红盖头,又在媒婆的搀扶下出了门,坐上轿子,离开这生活了二十载的家,去到一个陌生的注定不被欢迎的家。
下了轿子后,再次在周围嘈杂人声中被媒婆搀扶着跨过陌生的门槛,进入屋中,最后坐到床上。
除去那媒婆说的几句讨喜的话,屋内的安静也与外面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昭示着这婆家对她到来的不喜。
头上盖着盖头,阻隔了她大部分的视线,接着便是什么物件被放下的声音,想来是她带来的笼箱。
自己的东西被放下,那媒婆对她说了几句明显是她娘亲嘱咐的宽慰话后便带着人走了。
之后,再没人与她说过一句话,周围陷入绝对的安静。
就这么干坐着不知坐了多久。
长久的静坐,腹中的饥饿,周遭的寂静,无边的黑暗,陌生的环境,又不知该如何踏出下一步。
该主动些,掀了盖头换了衣裳出去吗,会不会被婆家所不喜,怨自己太过厚脸皮?继续等下去吗,是不是不会有人来理会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恐惧的情绪逐渐将她吞噬。
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刻,终于,敲门声响起。
此时,这再寻常不过的敲门声对她而言便如同天籁一般,仿佛就是在她将要失去生机时给她递出的那根救命稻草,又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掩下心中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尽量柔着声音回应,“是谁?”
“是我,薛琅静,小八,要吃晚饭了,我端了盆水,让你梳洗下,可以进来吗?”
那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的声音传进来,虽然陌生却又给了她极大的安全和依赖感。
“进来吧”,她的心总算能静下来,不再是一片黑暗和无助。
随着她的招呼,端着木盆的薛琅静便推门进来,依着外间照进来的微弱的光,将木盆放到面架上,之后又替她点上油灯。
黑暗逐渐被灯光替代,也驱散了江芊月心中的恐惧,让她不再顾忌地掀掉了除自己之外不会有人掀取的盖头。
却不想,掀开时正好入了她人眼。
娥眉灵秀,目如秋水,肌肤如雪,胭脂点唇,这便是薛琅静能想到的所有能形容她的词儿。
只可惜,再赏心悦目也无人欣赏。
薛琅静有些替她可惜,便由衷地赞了句,“很美。”
“谢谢”,女子面若羞红,低下头,也道了声谢。
“嗯,梳洗完就换上衣裳出去吃饭吧。”
“好的。”
两人简单说了两句,薛琅静不再言其他,转身离开。
尽管江芊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换衣裳,但她出来的还是迟了些。
出来后发现众人都已坐上桌,甚至都有动筷了。
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薛家人,对薛家也只知道个大概的情况,如今面对陌生又好似彻底无视她的众人。
一是不知该如何分辨谁是谁,二是不知该如何见礼才更容易让他们接受自己,还有一个便是不知自己的位置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