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曜知道，其实看似张扬的关漾漾其实很胆小。

那个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如今选择在他被人质疑的时候站出来挡在他面前，为他驳斥所有对他不利的声音。

会议结束后，那个叫嚣着的副部气冲冲地离开了，他和她毋庸置疑留到了最后。

梁京曜走到她身边，“还不走吗？”好好一句话说出口发现过于生硬，舌尖舔舔有些干涸的嘴唇，便没了后续。

不是没注意到她藏在桌下颤抖的手，他躲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紧了紧。

关漾漾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哪来的勇气，有些人看似外向其实害羞的不得了，她每次当众说话都会脸红，所以出风头的事情她做不来，只得心甘情愿做了幕后。

但是，他不一样。

“你可以握一下我的手么？”

关漾漾的声音不同刚刚的剑拔弩张，反而恢复她平常软糯可爱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睛抬起头看着他，像小鹿一般。

梁京曜迟疑片刻，手掌下一刻将那双小手包裹在掌心，女孩的手很细嫩，带着护手霜的余香有些草莓的香甜气。

她似乎很喜欢吃草莓。

“放学来我家吃饭吧，我妈念叨你好久了。”

“也好，回来这么久，该去问候问候叔叔阿姨。”

陈九宴去食堂的脚步戛然而止，目光所至之处，看到厕所门口薛瑶瑶被之前的小跟班为难的画面。

“前几天不是很横吗？怎么今天不敢说话了？”

“你们别欺人太甚！”

“这才哪到哪，你忘了之前怎么对我们的？”

“你！”

陈九宴没有出声，冷眼旁观着。

“那天我听我爸说，薛氏快要倒台了。”平静的话语仿佛像说了他今天吃什么一样日常。

荣川更新换代的速度向来不输虞城发展的速度。有的人粉墨登场，有的人惨淡离开，多的是人嬉笑怒骂，落井下石。

正是这样弱肉强食的冒险模式，促使不少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闯荡，又惨淡收场。

几个女孩见好就收，相伴离开。留下头发凌乱的薛瑶瑶像滑稽的小丑受人指点，女孩倔强地强忍着委屈的眼泪不掉。

薛瑶瑶像是感受到什么，猛得抬起头看向陈九宴的方向，起伏的胸口隐隐压抑着迸发而出的怒火。三两步冲上前抬起手就要招呼上去，她已经没什么后路了。

陆明祈率先意识到失态不对，在薛瑶瑶冲上前之前就下意识将身子侧过，把陈九宴牢牢护在身后，自己压根没想过躲闪，脸就被戒指划伤，留下一道血痕，隐隐沁出血珠。

陈九宴嘴角笑意淡去，脸色一沉。本想事无关紧，高高挂起，如今却不想就这么算了。

一把抓住薛瑶瑶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指间骨节泛白，明显用了几分力道。

“陈九宴，都是你！我们家如今变成这副天地都是拜你所赐。”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陈九宴竟觉得眼前的疯女人傻得可怜，嫌弃一般甩开薛瑶瑶的手。

“因为我？是你自己没搞清楚状况，你父亲私自挪用公司账户，薛氏早已经岌岌可危，是他心存侥幸，妄想和梁家合作填补漏洞。”

星眸中满是讽意，倒映着女孩不敢置信的模样。

“陆明祈，你就这么看着，还讲不讲道理。”

被意外点名的陆明祈似乎有些惊讶，因为他跟薛瑶瑶完全不熟，大概是薛氏之前与父亲有过合作，以至于私下里见过几次，这就是所谓的熟。

当然豪门之间所谓熟与否大概就是这样浅显的定义。

陆明祈轻笑，眼底的轻蔑毫不遮掩，望着薛瑶瑶的眼神压抑后者有些心虚。

“呵，确实不讲道理。连生气都这么讨人喜欢。”说罢向陈九宴招招手，“走吧，再和无关紧要的人拖下去，食堂可就没有你爱吃的糖醋小排了。”

陈九宴脸色绯红，似乎是因为恼怒过后导致也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悻悻走到陆明祈面前又径直略过，继续往前走，陆明祈暗自偷笑，长腿迈了几步，追上前面傲娇的小丫头。

陈九宴看着人满为患的食堂，砸吧砸吧嘴顿时没了吃糖醋小排的胃口。她当然知道倘若她走到队伍前头肯定会有人主动让位让她先打饭，可偏偏就是感觉不如意，眉头轻蹙，隐隐表达此时心情低落的征兆。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氤氲热气的汤汁，由嫩绿的葱花点缀提亮颜色，几个卖相可爱的小馄饨露出饱满的肚皮。

那家开在学校后身几条街的小馄饨总是能在临近夜晚的时候顾客满盈，因为好吃的味道亦是因为店长夫妇贴心地道的待客之道。

陈九宴挽着木质汤匙拂过汤汁，舀起一个小馄饨吹了吹送到嘴边，鲜嫩的肉汁弥漫在口腔中，流动在唇齿间。

在美国的时候会很怀念虞城很多佳肴的味道，那时家里的厨师做不出来，外面唐人街也没有那种味道，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姑姑对陈九宴胃口不佳的现象都很是愁心。

陆明祈宠溺地笑笑，拿起纸巾擦去不小心沾在陈九宴脸上的汤水，顺势掐了掐她的脸，若有所思地说着：“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手机铃声不适逢地响起，陆明祈将手机靠近耳边，“这么事？”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陈九宴明显看到陆明祈那一刻收紧了下颚线。

“我知道了。”

喉结微动，磁性的嗓音缓缓吐出无关紧要的语气。

陆明祈此刻的气定神闲不若易琛一贯自持的气度，好似蛰伏的凶兽蓄势待发般的宁静。

不约而同地瞥见对方的心事，相视一笑。

“九宴啊。”

“好戏就要开始了。”

陆明祈轻描淡写剥开了缠绕着的云霭，仿佛注入了新鲜血液，长久沉寂的生活又开始沸腾了，语气中隐隐压不住伺机勃发的兴奋。

陈九宴若有所思地笑着，对于未知的事情满怀期待，用汤匙拨弄着漂浮在汤水表面的葱花，它被波及的顺从模样像极了现实中那些可怜的人啊。

狡黠的眼尾携着笑意微弯，眸光闪烁映着的得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