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依旧难眠。
陈九宴看着电子闹钟翻动着数字,0:00。
像是扼住了呼吸后重获新生的感觉,她淡漠地叹息,与白天的模样像是换了个人般。
打开灯,衣帽间光亮起来,公寓二楼的大部分面积都装修成衣帽间,四季的衣服首饰鞋子都陈列在这里,如同宫殿般的华贵是每个少女梦寐以求的地方。
陈九宴挑选着衣帽间的服饰,当季流行的限定款又或者是放到官网的预售款,虞城的名媛们摩拳擦掌地抢着预售或者专门到门店购买的服装,都会及时地送到陈九宴的衣帽间,个个都是出挑的牌子又或者是设计师的独家定制,华丽精致。
梁思逸会骄傲地对她说:“你是虞城的九小姐,这是你任性的资本。”
的确,她活成了所有名媛小姐羡慕的模样。
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想要的东西,身边三个好哥们青梅竹马的情意,尤其陆明祈,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就连好闺蜜江恣也是炙手可热的娱圈花旦。
最后她挑选了件复古式的连衣长裙,纱质材料轻薄显瘦,设计感极强,出自意大利冷门设计师。
陈九宴喜欢复古有设计感的服装,和她母亲陈清越一样,只是母亲更多的是岁月静好的温柔。
女孩子就像恶龙总会收集光鲜亮丽的宝藏,而九宴喜欢收集各种香水,其中最钟情的便是欧珑的柚子天堂。
将香水喷些在腕间,又喷洒些许在空中,她喜欢西柚的清香,味道淡雅,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仿佛沉浸了美好的回忆中。
那天清晨,当林姨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陈九宴时,仿佛模糊了眼神,真像清越小姐啊。
“小姐……”
陈九宴和煦地笑笑,“林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今天上午请过假了,你可以晚些来的。”
今天是陈清越的生日,从前在国外陈九宴没有机会去看望她,今年不一样了。
林姨看着陈九宴的豆奶只碰了一口就没有顾过,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今天要去见妈妈,总要多喝点吧,你瘦成这样,她看见会心疼的。”
不服管教的陈九宴与父亲不和的事情早就在虞城不是什么秘密,陆明祈知道,江恣知道,易琛知道,顾航宇知道。在外界看来,无非是叛逆女儿与宽容父亲的组合。
可谁也不知道,曾经的陈清越把陈九宴捧在手心的宠溺。
陈九宴闻言,红了红眼眶,默不作声,手持叉子拨弄沙拉的动作,转手拿起装豆奶的杯子,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
父母之间的爱情是一场骗局,当初梁胜为了挽回梁家落败的局面,扮演着落魄公子的角色在大学与陈清越重逢。
陈清越当时爱上这位优雅的男子,便不顾一切,哪怕是官商勾结的留言,嫁给了这位表面很爱的丈夫。
不幸的生活就此开始。
陈九宴去花店取过前些日子预定的花束,陈清越生前最爱的花——风信子,旁边几束零丁的满天星做装饰。
风信子的花期很短,如果想要再开花,就必须剪掉原本萎败的花朵,寓意着重生的爱,忘掉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爱。
下辈子,不要过得这样苦,找个爱你的人吧。
行车的途中陈九宴都保持着沉默,黑色裙子的修饰下整个人气场都肃重起来。
墓碑上的照片依旧是笑靥如花的陈清越,保持着年华中最美的容貌,去面见上帝的天使。
陈九宴俯身拂去照片上的尘埃,将花束放到墓碑前,她弯唇笑着。
“妈妈,我回来了。”
她沉默许久也没有什么回应,嗤笑,像是嘲笑自己无望的期待。
“我过得和好,今天多喝了杯豆奶。”
陈九宴咧嘴笑笑,和煦的春风不曾眷顾这个凄凉的地界,哪怕阳光共同普照过,她依旧冷得十指冰凉,收拢了手指。
她蹲下身来,坐到地上,无力地靠着墓碑。墓碑冰冷,可妈妈的怀抱却很温暖。
突兀地觉得一切都很扯淡,逝者已逝,可是这些念想却依旧对留在世上的人是一种折磨。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还挺怕陆明祈跟我生气的,不过我装装可怜他就没跟我计较。”
“易琛那小子还和从前一样,学习还是那么好,腹黑还是那么腹黑。”
“顾小三最近有点事,不过都解决掉了。他还会是原来的样子的。”
陈九宴嘟嘟囔囔地打开话匣子,轻描淡写地描述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只是习惯性和妈妈讲述这些事情,毕竟已经憋屈了好久了。
“最近哥哥似乎要交女朋友了,那个姐姐很温柔很漂亮。我有些怕以后他对我不好了怎么办。”
如果陈清越还在的话一定会拍一下她的脑袋瓜,然后笑一下说:“你这个贪心鬼,哥哥对你还不够好啊。”
“妈妈,那个女人下场很惨。只要外公和舅舅他们还在,梁胜保不住她。”
那个女人值得是梁思曜的母亲,当初逼到医院把九宴的母亲逼死的家伙。而后陈家闻了风声,那个疯女人真的疯了,送到海外的疗养院虚无人生。
因为过于投入在回忆中,忘却脚步声的靠近。
映入眼帘的是那双高订的皮鞋,表面被主人擦得铮亮,裤脚整齐。
“九小姐……”是梁胜的助理。
来的时候他手里捧着鲜花,看得出花了钱却没花什么心思,随便去花店里定了束花了事。
陈九宴抬眼,明知故问。“是父亲叫你来的吗。”
“是。”
她含蓄地说着拒绝,嘴角依旧是礼貌的笑容,奈何笑意却触及不到眼底。“以后就不要来了。那些碍眼的话,看着也会不舒服的。”
梁胜这么不懂风情的人怎么会了解妈妈的喜好。
“听不懂我的话吗?拿着它,走吧。”陈九宴的音调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那位助理先生没有反抗,有些遗憾地望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临走了,将那包装昂贵华丽的花束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垃圾桶里,眉眼神色凝重。
这位九小姐远比传闻更要难以捉摸。